薛枭唇角紧抿,脑中却无端想起拯救松江府于危难的那位程神医,手背于身后,眸光从山月堕马髻上的那对梅花簪,隔了许久才低沉开口:“你们,讲好了的?”
山月没听明白:“嗯?”
什么讲好了的?什么意思?
薛枭垂眸,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比寻常更低:“无事。”
顿了一顿,薛枭又添了一句:“也好。”
玉团鹦鹉着急忙慌地在薛枭肩膀头子四处乱跳,“吱呀嘎叽”的,不知在急什么。
薛枭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玉团鹦鹉毛茸茸的脑顶门。
“它”山月笑了笑:“它像个小童儿,脾气有些大,却也灵光。”
先前还翻秋桃白眼!
薛枭眸色轻柔:“它叫雪团,是我师傅留给我的鹦鹉,今年刚七岁,正是小童调皮捣蛋的年纪。”
山月向来不通披毛戴角的学识:小时候在天桥下倒是和长毛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多是猴子、猫儿、狗儿,她都没什么好印象,猴子要抢她的饭吃,狗儿整日都与猫儿打架,打赢了嚎,打输了也嚎,狗儿的笼子就在她榻边,整夜整夜嚎得她睡不着
“七岁?还算小童儿?狗儿若满了七岁,便算是老狗,杂耍团就会将它撵出去,不留他白吃饭了。”山月无意识开口。
杂耍团?
她不是苏州府山塘街的画匠吗?
怎又在杂耍团呆过?
她。她的仇,又因何而来?又怎会与程家、祝氏,甚至靖安大长公主牵扯上关联?
薛枭想问,默了默,却未开口:他直觉,山月此时并不会告诉他。
那。程家那位小神医,知道吗?
薛枭不可抑制地去想,却觉自己荒唐到没边。
“鹦鹉不同,雪团这样的鹦鹉,寿龄可达五、六十载,七岁于他而言,确是小童儿的年纪。”
还是说鸟,更安全。
薛枭顺着山月的话向下道,手却不自觉地将桌上那栟和田玉梅花镇纸拿在掌中摩挲:“夫人若是不喜欢雪团,便将雪团留在侧水畔罢。”
“噢,不,不。”山月忙摇头:不孝鸟大人待这只鹦鹉,可比待他爹都要温柔体贴千百倍了!她没立场说喜欢不喜欢的!
“无妨,无妨!”山月笑道:“只是以前看书,听说鹦鹉会学话,宫女便不敢在它面前言苦,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薛枭随之一笑:“雪团会说话,但口风很紧,寻常不会开口。”
第一次听人用“口风很紧”形容一只鹦鹉。
山月再一笑,无意识地弯起乌浓的笑眼,笑花溅到眼睛底下,凝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冲刷掉许多沉淀已久的清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