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那时那时脑袋特别清晰,情绪也特别稳定,仿佛一个做惯害人性命的连环杀。人。犯,一步步,从容不迫地进行自己的计划,以官府无法逮捕到自己,沾沾自喜,作为荣耀。
或许是清晰、稳定,他感觉自己脚下仿佛踩着一片云,每走一步,都落不到实地,飘飘然。
顾昀扭身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伤痕,只觉之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他一时之间,忘了应该接着说什么话,脑袋两侧触碰到一片干燥的温热,他怔愣地正过身子,抬起目光,对进林岳的眼睛。
为什么人会有这样深邃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其中力量,能够穿透皮。肉,直达人心,促使你不知不觉走向眼睛主人设下的圈套。
对于林岳来说,截至目前为止,这是他设下的最为无害的圈套,不过是想要鼓励对方走出阴霾,开心快乐。
顾昀脸上肌肉活动,逐渐扯出一个笑容,起先笑容很是僵硬,随后变得自然起来。眼睛向下弯起,眸子光彩流动,下眼睑绷紧,长睫扑闪,蝶翼一般。他的左边脸颊,因为抿着嘴角笑,出现一个不明显的酒窝。
林岳离得这样近,别说是一个酒窝,就是脸上每一寸肌肉走向都看得很是清晰。手掌下移,他的食指垂下,点了一下对面人的酒窝。
顾昀惊讶极了,竟然显出几分憨气。
林岳收回了手,道:“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开口就是。”
顾昀摇了摇头:“我处理好了。”他没敢说自己具体怎么处理好的,“除非实在运气不好,不然不至于被翻出来。”
林岳闻言,目光暗下,深深看面前之人。
他从对方话里嗅到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对方似乎不止一次见血。
但他并不因为这个发现,感到任何恐惧。
血液之中,似乎落进一簇火焰,变得极其炽热,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浑身肌肉绷紧,眼睛亮起,呼吸急促,手指微微颤抖。
顾昀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对方奇怪的反应。寒意倏然爬上后背,他小心翼翼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林岳站起身来,走到桥洞外头,倒出竹筒的水,泼在脸上。冷凉的潭水浇透脸庞,滚滚下流,打湿衣襟。
“没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把摸去脸上的水。
顾昀信他个鬼话。这叫没事?
然而他现在算是了解林岳这人,对方如果不想说,那嘴闭得就跟焊死的蚌壳,完全撬不开。
他挪到林岳旁边,去拉对方的衣袖,对方一动,他没有拉上,落了个空。
他也不在意,滞上一瞬,自然调整方向,握住对方手腕,道:“有事同我说,我或许能够帮到你。”
对方的手腕沾了水,初触碰到,散发着凉意,几息过后,蓬勃的生命力和年轻身体的热意就撕开凉意,通过相交的皮肤,叫人清晰感知到。
顾昀忍不住去捏对方手腕,质感舒服。
林岳抬手欲要拨开顾昀的手,刚到半路,目光一一扫过对方舒展的眉眼,心念微动,又不动声色放了下去,道:“好。”
顾昀捏上两下,就松开了手。
林岳坐回原位,往砚抬里面倒水,挽起袖子,力度适中,进行磨墨。顾昀见此,连忙上前,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