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在。
前几日马车上与她遇见,那副打扮和行动,分明是想走。
陆迢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倏尔一顿。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么?又或者,她都想起了什么?
今日秦霁说她在江省长大,陆迢清楚,这与那天一声声的表哥一样,都是为了诓骗自己。
原来再认识一次,她还是想同他撇清。
晚风吹进来,沁着丝丝凉意,身上药气被吹散的同时,陆迢胸口一阵发痒,忍不住掩唇,连串咳嗽从指缝溢出。
胸腔起伏震颤,撕扯着将愈的伤口,裂开一道道细缝。
痛也好,痛起来,反倒不那么难受。
待药气散尽,陆迢在衣箱里寻出一件月白菱纹直裰换上,在镜前坐了些时候。
秦霁看脸,表现得虽不明显,可于细微处的不同,陆迢知道。
譬如那个何晟,她喊得再亲切,目光在他脸上都是一滑而过,从不多看。
一个时辰过去,天黑下来。
秦霁从净室出来,长发还披散在肩头,湿漉漉往下滴着水珠。
到了屋外,她没让采莲跟进来,“你去歇罢,我擦干头发就睡了。”
秦霁晚上一贯不要人伺候,是个极省事的主子,采莲并未多想,如往常一般自己回偏房。
蜕巾裹着湿发一遍遍揉搓,指尖变得皴皱,秦霁也没有发觉,视线停滞在一片虚空。
她本来就打算走,听到今日这话,更是非走不可。
今日看到的那辆马车,一派权贵之气,前面赶车的小厮都是高高仰着头,不拿正眼看人。
自己这回,一定会给何家人添不小的麻烦。
这样做算什么呢?
忘恩负义还是恩将仇报?总归都不是好词。
可是秦霁不愿意为这三年赔上自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