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细瘦脚踝迈进门槛。叶观的瞳孔骤然一缩。
阮逐舟单独走进门,环视一圈屋内,最后转过脸,视线只略微扫过震惊的老者,而后定格在叶观脸上。
青年半张俊秀的脸逆着光,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比沪城的冬末还要阴森寒冷。
“胆子愈发大了,”阮逐舟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当真像嘶嘶的蛇,“少爷。”
叶观大脑一片空白,倒是床上的老者比这年轻人反应还迅速,哆哆嗦嗦就要下床:
“四太太恕罪,您误会了,都是我这个老糊涂一时想不开,求着砚泽少爷帮我去后厨找些东西吃,和砚泽少爷没有一点关系!”
叶观反而沉了脸,抬手按住康伯,往前站了站,将人挡在身后:“四太太,康伯是叶家的老人了,小时候对我有过照拂,如今生了病,是我可怜他,才未经允许拿了后厨的东西。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还请您不要牵连无辜。”
阮逐舟一瞬不瞬地望着叶观紧绷的脸,往前又走了几步,手却精准地摸上食盒,骨骼匀长的指尖一挑,将盖子掀开。
叶观身体微动,却不敢拦,只得眼睁睁看着阮逐舟打量了一番里面的吃食,而后乜了自己一眼。
他忽然无声地轻轻微笑起来。
青年一笑,叶观小时在街边说书先生那里听过的蛇蝎美人四个字,倏地一下有了再真切不过的实感。
阮逐舟咬字一如既往轻飘飘的,像在调笑:“主仆情深,真叫人感动。”
被抓了个现行的一老一小都一错不错地看着阮逐舟,不知他下一步是何行动。
阮逐舟指节回勾,啪地又关上食盒。
他的笑容骤然消失了,声音一凛:“叶观。”
叶观后背的肌肉条件反射地绷紧。
康伯急得咳嗽起来:“四太太,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在屋里躲懒——”
“这没你说嘴的份儿,老东西。”阮逐舟看也不看康伯,待老者颤巍巍的话音戛然而止,复又对叶观开口,“我要罚你,你认不认?”
叶观沉了口气,咬牙:“儿子认。”
阮逐舟颔首:“很好,算你有几分男子汉气概。”
他转过身,开始慢慢在屋里踱步。
“从今天起,直到这老家伙恢复之前,不论他在叶家有什么活,一律由你代劳。”阮逐舟说,“还有,打扫我那西院的活儿也归你了。我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看看,咱们这位砚泽少爷有多不知悔改,没脸没皮。”
他越往后说,叶观看着他的表情便愈发奇怪,到最后几乎是以一种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神情看着阮逐舟。
就连床上的康伯也迷茫了,一边咳一边忍不住:“四太太,您……您不打算处罚老奴?”
阮逐舟压根不搭理康伯,丢给叶观一个眼神:“跟我出来。”
他转身出门,叶观顿了顿,抬脚跟上,康伯担忧地要拉住叶观,被青年轻轻推开手,跟着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