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安提耶笑道,“我的记忆是,在另一个时空,那个你没有来的时空,我最终对德斯帝诺彻底失望了,我对祂说了一句绝情的话,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伤透我的地方,然后,我在别的宇宙建立了自己的国度,愤愤地舔舐伤口,治愈痛苦,做着一个无法无天的君王。”
“那你快乐吗?”
阎知秀问。
“不和你,不和家人在一起,那就不是真实的快乐。”
安提耶喃喃道,“后来我大约是沉睡了,大约是跟随混沌的飞蛾一齐湮灭了……谁在乎?反正我不在乎。我一心只想着你,我想我有好几次任性,惹你生气,你也气不了我太长时间……你总是纵容着我的。”
“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了你,我变成小飞蛾,而你就抱着我,坐在这里的位置。”
安提耶静静地说,“我悄悄地问你,‘我不做神了好不好?就做小蛾子,和你天天在这里晒太阳’,你呢,你光是笑,也不说话。醒过来之后,我哭得差点把整个至高天淹了。”
阎知秀偏过头去,他只能把脸埋在麻布里,祈祷里头还能插着一片大菜叶子,好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
“我就快回来了,”他承诺道,“你……你不要哭,也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会天天陪着你在这里晒太阳,再也不离开。”
想了下,他补充道:“我不骗你,我发誓。”
阎知秀不敢再听安提耶的回答,更不敢再听年轻的主神还说了什么话,他步履踉跄,近乎逃也似的离开了湖畔。
差不多是一瞬间,他立刻就推翻了原先的计划,因为他轻视了祂们的爱,同时轻视了离别万年的悲伤。他不能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跑进这座被泪水浸泡了如此之久的神国,然后欢声笑语地宣称了自己的归来——倘若在这时做出轻佻愚行,阎知秀会为此唾弃自己一辈子。
他心事重重地走着,脑袋里回旋着各种混乱的念头,也不管双腿会把自己带到哪儿去。等他嗅到空气里的腥气,停下脚步后,方才发现前方的河水透出隐隐的红光。
厄弥烛坐在河水的上游,赤膊挽袖,低垂着眉眼,正在浣洗剑锋上的血迹。
祂抬头,一眼便锁定了河水下游的人影。
“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
神明眉目间的暴戾之气瞬时平息下去,祂低声呼唤,“上来吧!上来继续骂我,说我穷兵黩武,一天天就知道打架杀生,说我脾气暴躁,时常划伤血亲的翅膀,还有祂们娇嫩的肚皮……唉,总是老一套,今天能换点新东西骂了吗?”
阎知秀慢慢走到上游,他望着厄弥烛的脸,厄弥烛也抬头看他,不知何故,神蓦地勃然大怒。
“你今天怎么披了一头的烂菜叶子?!”
战神又惊又怒,“平时对着祂们穿金戴银,这时候对我就穿得衣衫褴褛,德斯帝诺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你也最不喜欢我么?!”
阎知秀:“……”
这么久没见,你的脑回路还是一样的惊人,很好,多少让我有了些奇异的安心。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鬼鬼祟祟地打开家门,尽量避免自己被一万只蛾子淹没*嗯嗯,这是最好的。
还是阎知秀:*路过沙发,被上面呼呼大睡的蛾子吸引*哦不。*忍不住罪恶的双手,在蛾子屁股上一抓*
大蛾子:*睡眼惺忪地醒来*
还是大蛾子:*立刻发现了偷偷回家的人,立刻嗡嗡大哭*
阎知秀:*立刻被一万只大哭特哭的蛾子抓住,立刻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