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人与剑,他看见天与人。
云相奚的剑在变。他从叶灼的剑里看到了另一种剑,叶灼的剑磨炼了他的剑,叶灼的道促出了他的道。他的目光越来越专注越来越疯狂,他的剑道飞快地拔高增长,可是他们谁都知道,决定最后胜负的那一剑即将到来了,像一道海潮越堆越高,最后终于会到风口浪尖,然后——蓦地拍下来。
剑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酷烈,不是他们一直没有用出最好的剑,那样的剑他们从一开始就用出了,之后的每一剑都是在超越曾经的极限,每一剑都超越前一剑。
道在其中,片片飘零。
于是那青烟又在叶灼眼前出现了。好像是微生弦的一声轻叹。
这次他在仰面避招的一瞬间,看到的不是天道在上空的千万道蛛丝裂缝,也不是仙界人间汲取灵力的千丝万脉。
在人间的最顶点,他看到了人间与仙界寸寸相连,相生相依,相从相属的大限。
一个锁环扣着另一个锁环。千万道精金铁锁一样的连结,牢牢扣起人间与仙界。往下是千疮百孔的人间道,往上是光辉灿烂的仙界道。
谁生出了谁?谁依附着谁,不重要。
在那一瞬光阴的空白里叶灼继续往上看去,看见仙界云蒸霞蔚,五色辉煌的边界,他往更高处看去。直到云相奚的剑光斜刺过来,他抬剑,截住那一瞬间漫过视野的寒光。
剑气相撞,两界之间再度震动。
于是叶灼看得更清楚了。
原来,就是为这个。
原来,就是这一剑。千万条道路汇聚起来,千万人都来送他,让他来到这里。
就是在这一刻他决定挥出这一剑吗?还是在更早,他已经知道这一切。世上真有天命注定吗?他不信。
那就当是本心注定吧。
有那么一刻仿佛根本没有了剑,也根本没有了他。
“小濯,”他听见灵叶说,“我只想你修自己的心中道。”
我修了,他告诉她。分别后,我一生从来如此。
——他又看见漫天的火。
这一刻人间的祭天大典来到最后一步,雅乐齐奏,帝王站在国朝象征的玄鸟重鼎前。
“我是雍国帝君,人间共主,应天受命。万千生民,系在我身。”
雍玄缓点燃手中三炷香。
“其实,亦有你一言之故。”
那一年西境灵山脚下,来了要上山去求无上道的叶灼,来了别有用心送人上山的微生弦,也来了被豺狼虎豹推出来当傀儡的雍氏少主。
“那时候,我回头是群狼环伺,往前看是山河零落。”
雍玄像想起很久前的事情,“那一天我见到你们,分明素未谋面,道士却说,等我很久了。既然从未有约,那就当是他掐指一算吧。”
那一天要上山的少年剑仙看起来心中已定,桃花眼总爱笑的小道长亦像是胸有成竹。
与他请了他们一杯酒,问仙人既然能掐会算,不妨算一卦他眼下该如何。修道的但笑不语。
漂亮又冰冷的小剑仙喝了他的酒,说他不懂得天下,只懂得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