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张父在牧羊时被沙狼袭击,硬挺了半月之后,不治而亡。
紧接着便是张母精神陡衰,两月之后,抑郁而终。
有孕在身的妻子,在分娩之时引发血崩之症,母子双亡。
原本好端端一家人,不到一年时间,就剩他孤苦伶仃一个在世。
这接连的霉运,对他本人的打击就不说了。
到了最后,他连悲痛情绪都已经生不出来的,已经麻木。
周围原本还算和善的邻里,也在有意无意的疏远他,仿佛生怕沾染到什么东西。
当强征役夫的命令下达到聚落之中,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用尽各种办法只求从中脱身。
宛如行尸走肉的张三,主动申请了一个名额。
他想换一个活法。
成为役夫之后,不搞拉帮结派,也不搞什么报团取暖。
逆来顺受,任劳任怨。
无论什么苦活累活,也不管中间经历了多少人心变化,只要落在他头上,他就埋头去做。
有活就干,饭来就吃,困了就睡。
张山主动把自己活成了一头牲口。
打铁,挖矿,煮盐,踩船,掏粪,搬尸……
三年时间,辗转多地,也做了许许多多的苦活、累活、脏活。
身周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的是调去了别处,有的却是死掉了,被烂卷席一裹,就被草草埋进荒沙之中。
可张山却不仅活了下来,身体还越来越壮,就连他那死掉的心,也一点点重新活了过来。
来到“黄苇岛”之后,役夫圈中,拉帮结派更加严重。
张山因为身体壮实,又不懂得选边站队,没有任何靠山庇护,除了干活,每天还要当人肉沙袋。
被人拳打脚踢,成为他的日常。
每天不挨个百八十拳,这一天都不算圆满。
某一天,张山忽然觉得,原本落在身上又沉又毒的拳脚,一下子变轻了许多。
“难道,这些人终于好心会体谅人了?”
张山心中诧异,面上却也不声张,继续牛马一样的生活。
随着南下之日渐近,落在他身上的拳脚变得越来越轻。
大家嘴里日常谈论的,越来越多都是南下之后的快活畅想。
张山没去琢磨这些,只埋头干饭,做活,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