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露出为难的表情,又时不时叹气来表示自己也觉得铺张浪费。
若不是裴休先前见到了李忱高兴的模样,兴许还以为李忱是患了疯病。
不过他自然是不能揭穿的,因此只能硬着头皮道:
“陛下,如今漕运已然整顿完善,每年可顺利转运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至渭仓,盐铁榷税也得以提高,岁有结余数十万缗。”
“臣年迈体弱,希望能请辞归乡养老。”
裴休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了,可李忱却不想他离开。
“朕岂能失去裴相?劳裴相给朕几个月时间好好思虑。”
一个拖字,李忱百试不爽。
眼见他如此做派,裴休也知道请辞无望,无奈退回了位置上,沉默着喝闷酒。
长安城的灯会,上至皇帝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在享受着这场由国库买单的盛宴。
大家尽情地释放着自己,好似把所有烦恼都留给昨天,准备迎接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至于国库空虚,淮南、河东、江南百姓所遭遇的天灾,这些问题都不是此时的他们需要考虑的。
于他们而言,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各处街市,那些出双入对,春风得意的年轻士子数不胜数。
西市某处酒肆内,一道身影却与这些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明明是享受当下的时候,可他却端坐桌前,借助雅间内外的灯光挑灯夜读。
纵使外界万般热闹,他也并未接受诱惑,而是对那些经史典籍引经注典,魔怔一般。
“笃笃……”
“郎君,可要吃些酒食?”
“不吃!”
门口传来了家仆的声音,他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闻言,家仆叹了一口气,随后推开门。
展露家仆面前的,是整洁的雅间与凌乱的书桌。
男子皱眉抬头,仿佛家仆说不出一二,便要发作。
“郎君,去年带来的钱帛都花得七七八八了。”
“朝廷停罢进士科三年,不如先回曹州学习两年,然后再赶回长安如何?”
家仆这话刺痛了男子的心,他知道家仆也不想如此,但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他们的钱帛所剩不多了。
长安的花销可谓金贵,他家虽然世代贩盐,却也不能在长安滋润生活。
只是他几次科举,花了家中大量钱帛,若是此时回乡,岂不是……
他握笔的手隐隐发颤,随后缓缓将毛笔放下,扶桌踉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