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的这句评价,与刘继隆的见解偏近。
李德裕和牛增孺二人风格不同,全因政见不同。
站在牛僧孺的视角,大唐已经是风中残烛,经不起折腾了,因此他的执政风格就是“别折腾”。
在他看来,大唐已经烂到根了,任何需要折腾的事情,哪怕为百姓好的政策,也会在执行过程中成为负担,压在百姓肩头。
与其大刀阔斧改革但却落不到实处,还不如认真搞好救灾工作,同时尽可能裁掉不必要的冗官冗员,尽可能让大唐缓慢且体面的死去。
李德裕则是与之相反,他觉得大唐还有救,因此用人做事讲究“事功”。
于他而言,只要官员能把事情做成,哪怕过程和结果中产生过错,也可以原谅。
只是可惜,二人代表的只是各自,他们代表不了身后的所有人。
牛僧孺虽是牛党魁首,但实际上却是个摆在明面上的“牌位”,真正长期执政的是李逢吉、李宗闵、白敏中这些人。
这些人怎么想和怎么做,都与牛增孺所想所做不同,李德裕那边虽然稍好些,却也没什么区别。
如牛增孺所想一样,大唐从安史之乱后,便已经开始慢性死亡了。
传至如今,更是连根须都腐烂发臭,不管上层制定多少利民的政策,到了执行阶段的时候,都会因为执行官吏的贪欲而变味。
所有的利民政策,都将成为百姓肩头的沉重负担。
李商隐虽然经历了生活的毒打,可他依旧只看到了李德裕和牛增孺的政见不同处,并未理解为何大唐还是没有由坏转好。
这种事情,单纯用嘴说,他可能不太懂。
可若是让他亲身体验一次,他便知道为什么了。
“李别驾可曾想过,朝廷为何不用你?”
刘继隆再度询问李商隐,对此李商隐苦笑道:
“世人皆道我被针对,是因为我岳父王茂元乃李党,而我背弃令狐公,所以才不被朝廷所用。”
“可惜世人不知道,我岳父虽受李相拔擢,却并不是李党中人。”
“令狐公虽然反对李相,却也并非牛党中人。”
“我不得朝廷所用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我岳父去世后,我曾进入李党骨干郑亚的幕府任事,这才被人关注。”
令狐绹虽然反对李商隐与李党的郑亚结交,并因此闹得十分不快,可这件事也并不足以让牛党针对李商隐,更何况牛党也并未针对李商隐。
大中三年,李商隐还曾应牛党白敏中之请为白居易撰写墓志铭,接着又为牛僧孺撰写奠文。
白敏中、牛僧孺都是牛党党魁,如果他们要针对李商隐,也不至于邀请他做这些事情。
真正要扳倒李党的,并非是牛党,而是另有其人。
李商隐正是因为被这位关注到了,因此才遭受打压,怀才不遇。
整个大唐,能有这种手段和权力的人,只有一位……
这个人,李商隐不敢说,哪怕他知道,他也不敢说。
“是至尊吧!”
当着李商隐的面,刘继隆面色平静的说出了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