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中,楚却意披着赤色氅裘走来,高耸的发髻上还竖插着她今日刚送的黄金步摇,一步一摇,步摇上的桂叶也轻轻颤动。
十三岁的她性情变得持重,不再像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已经越来越像建邺世家的女郎,但是在家人面前,还是穉子。
等她人来到自己身边,谢宝因才莞尔开口:“这么快就已经佩戴上了?”
楚却意行完肃拜礼后,才伸手去摸发髻,笑言:“步摇的簧片与大雪匹配更有风趣,就像是黄金桂树伫立在簌簌雪中,所以立马就想给长嫂看。”
措辞也仍带着道儒释三家之言。
谢宝因还没有应答,她又喃喃自言:“本来是想要拉着阿姊一起来的,可是她”楚却意楞住,然后笑道,“阿姊身体不舒,所以让我代她向长嫂称谢。”
身体不适恐怕是不知道怎么来面对她。
谢宝因浅笑着:“时至大寒,三娘又要预备昏礼,可能是被寒气侵袭,你让她注意休息。”
楚却意有些窘迫的替自己阿姊应下。
谢宝因装作看不见她的神色,淡定从容的说道:“从前你一直冀望着女郎学语,现在她已经会喊人,可要去看看?”
楚却意眼前一亮,刚要应下,但是在看清远处阔步走来的人后,立马嬉笑相拒:“长嫂如今妊娠,风雪也渐大,我还是等下月女郎周岁再去。”
谢宝因本来是有事情要跟她说,现在也只好在这里劝导:“六娘已经十三岁,再过几年就该要去做世家夫人,世家关系盘根错节,人情往来与宗族事务都直接关联朝堂利益,从前你虽然和三娘跟着我学过,但是仪礼还不曾习过,治理二郎昏礼的时候,也被家中奴仆所累,所以此次你要跟着两位叔母学习如何治理家私,料理仪礼。”
楚却意颔首应答:“长嫂所说,我谨记在心。”
随后又不徐不疾的抬臂行大礼:“长兄。”
谢宝因大约也已经猜到,立在雪中的她从容转过身,身后是雾凇沆砀的莲湖,与雪相混成黑白两色的舟,然后眉眼带笑的看着身披黑金云纹鹤氅裘的男子踩着地上细雪,朝自己一步步的走来。
楚却意行完礼,早已离开。
楚业绥走近后,伸手用指腹沾去女子长睫上所落的雪花:“不冷?”
谢宝因把双手拢着的手衣露出来,然后拉着男子一起拢进茸毛里。
她蹙起眉头:“怎么这么凉?”
楚业绥怕冷到女子,把手抽离:“尚书省有炭火取暖,只是归家路上受了凉。”
谢宝因直接将手衣递给男子,见他要还回来,于是伸手去牵他离自己最近的那只掌心:“我这样也能够取暖。”
楚业绥无奈低笑,握着女子的右手一起放在手衣里,继续前行。
两人一路缓步走回西边屋舍。
雪依然还在下。
刚进到庭院里面,便能听见牙牙学语的声音。
大概是承袭了父母二人的身量,楚圆韫已经开始变得挺秀,不再像从前那样看着身短体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