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原本都很生气,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气消了,还反过来劝他别生气。
满仓说:“都怪我们太憨傻了,等啥啊,咱正好缺粮食呢,他们不要拉倒,我们要!”
“对!就不该等他们!”
“我们都把粮食运到了,是他们自己不出来,这可怪不到咱们身上。”
“早这么想不就好了?”赵老汉恨铁不成钢,只叮嘱他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瞎凑热闹,忘记告诉他们生意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饿着肚子淋着雨,回头要生了病一命呜呼,家里的老子娘得哭瞎眼睛,“一个个脑袋全白长了,这么多人凑不齐一个聪明的,尤其是你赵老三,亏得你好意思说自个是咱家第二大聪明,我看这名头你还是别要了,羞不羞啊!”
赵三地被骂的哼哧哼哧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这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么。
一群汉子腰间跨着刀在外头挺唬人,这会儿全成了缩头乌龟,垂着脑袋老实挨骂。
附近没啥可以歇脚的地儿,一行人只能抹黑往回走。
雨太大,打不了火把,前头的人只能杵着棍探路。漫到膝盖的水位,水流流淌的响动在黑夜里格外明显,所有人都提着心,每一个步子都迈得极为小心。
但该说不说,看着前头那个高大魁梧的老汉,所有人的心都安稳了下来,一路唠着这一趟的经历,语气笑呵呵不见半点疲惫苦闷,咬着父女俩带来的干粮吃的一脸满足。
尤其得知他们是特意出来找他们的,一颗心更是被塞得满当当,全是被人惦记的欣喜。
“这个天不适合再出门,你的决定是对的。”赵老汉颠了颠背上的闺女,顺利接到了人,他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回家后正好歇一阵儿。娃子们这些日子抓了不少鱼,你们的阿娘和媳妇久等你们不回,把鱼做成了丸子,就等你们回去下锅煮呢。”
“孩子们在家也没闲着啊。”满仓嘿笑一声,“我阿娘做的鱼丸可是一绝,有滋味得很,就是不知道她老人家这回躲没躲懒,把活儿推给我媳妇干。”
“那还真没有。”赵老汉忍不住笑,说了下家里如今的情况,“你媳妇整日忙着往院外泼水呢,哪有空管灶头上的活计,鱼丸还真是你阿娘她们做的。”
这话顿时惹来一片笑声,赶夜路的沉闷都消散了不少。
推着板车实在费劲儿,赵老汉干脆让他们扛着粮食走,把板车扔了。
这也算
是吃饭的家伙什,汉子们都挺舍不得,但知道眼下人才是最要紧的,谁知道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下成什么样,早些到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该丢就丢,山上这么多树,回头再打新的就是。”
赵老汉宽慰了两句。
众人想想也是,原本还有人想用麻绳把板车套在树上,回头天气转好再给推回去,一听这话,当即把麻绳收好扛在肩头,头也不回离去。
淌着水,走一阵歇一会儿,实在是累。
赵小宝有些犯困了,但强撑着眼皮,支棱着耳朵听大哥他们说话,什么吹大风把府城外的棚子吹翻了,下大雨,茅坑里的腌臜物都漫了出来,没人去收拾,难民中有人害了病。有人撑不住带着家小走了,但更多人还是死活不挪步,扎根在城外,整日跪求着嚷嚷请知府大人开城门,他们是良民,没作乱,他们无家可归了,求官老爷下令安顿他们。
“我们离开府城那会儿,还有不少人涌到城门口,兵爷们都压不住,闹得很厉害。”
这也是为啥他们没寻个地儿先待一晚,赶夜路都要回家。
这场大雨下得实在出乎意料,二娘说她家院子都被淹了,日日啥都干不了,就守着院门口拿着个水瓢往外泼水,旭哥儿吹了冷风这两日还得了风寒。
城内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城外的难民,大人还能勉强撑住,小娃淋了雨不得生病?
知府大人不闻不问的算盘怕是要打不下去了,难民们已经没办法再往回走,一场大雨困住了所有人,包括那群当官的。
“还有一件事。”赵大山顿了顿,眉梢都耷拉了下来,显然是个不好的消息。
“陈国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