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任由流民滞留城外,但不准他们进城,守城军不少,若有难民作乱,当即便能压下。
几个村老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远处
的守城军,又看了看快要在城外安家的难民们,发愁道:“咱没路引,进不了城。”
“本也没想过能进城。”
赵老汉说,“难民哪来的路引,就算里长给开,跨越州府的距离,也得县衙或府城盖了章才成。”
他望着排队进城的百姓,摇头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这世道便是如此,有人粮食烂在粮仓里发霉生芽,有人一大家子守着半袋粮勒紧裤腰带日日数着米粒下锅。天灾人祸,难的是没有依仗的普通老百姓,这些人,也仅仅只是苦了路上那些日子罢了。
进了城,回了家,投了亲,日子也就顺当了。
起码,比他们这些看不见前路的难民好过多了。
“在这儿歇一晚,咱明日继续赶路。”他扬声道。
他们的目的地一直都是府城,只是路过河泊县,想观察观察本地人如今是咋个对待他们这些外来的难民。
咋说呢,比想象中好一点,起码丰川府没有派军队四处驱赶围堵他们。可也说不上好,没赶你,但也不咋招待见,这么多守城兵,他都敢想象,若有人胆敢生乱,当场被杀都有可能。
城外这些难民如此老实,或许这种事早已发生。
戌时,厚重的城门缓缓阖上,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来不及入城的百姓抱团聚集在一起,离难民们远远的,防备之态不加遮掩。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休息好,实在太臭了,就算他们择了一处离城门稍远的距离,仍有一股臭味儿顺着夜风飘过来,挥之不散。
除此之外,就是吵,难民里不乏害了病的人,疼得半夜睡不着翻来翻去唉声叹天。
再有就是饿,饿得肚皮震天响,大人还能忍着,小孩子忍不住就拽着爹娘说饿,饿得肚子疼。
连到点就困的赵小宝都睡不着,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直挺挺躺在凉席上,望着漫天星河发呆。
“娘。”她小声叫道。
“娘在。”王氏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显然也没睡着。
“你饿不饿?”赵小宝小声问道。
“有一点。”王氏诚实点头。
一阵儿窸窸窣窣响,赵小宝悄悄往娘手里递了块肉干,她自己也拿了一块往嘴里塞,用干硬的肉磨着牙:“娘,边关也不下雨吗?”
“娘也不知道。”夜深太长,实在没有打发时间的事宜,王氏便也咬着肉干解馋。母女俩一同望着星空,小声夜话,“可是担心你金鱼侄儿?”
“嗯。”只有这个侄儿不在跟前,老家旱,路上旱,河泊县也全是难民,她不知道远在边关的金鱼侄儿还好吗,舅舅舅母对他可好?有去上学堂吗?他读书好聪明的,她会的字全是他一笔一划亲手教的,他还说长大要考科举,要和他爹一样当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