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绪越飘越远,时不时看一眼赵小宝她们离开的方向,单手托脸,百无聊赖听着赵老叔和村老们商量咋走。
“怕啥?土匪不也是人?捅上一刀也就老实了。”
赵三旺性子急,最先忍不住吱声,他杀过流民,根本不怕啥山匪,“咱这么人,敢抢我就敢杀,又不是没杀过。”
他心里门清,当初那几把大刀被大山他们藏了去,肯定一路带着呢,真碰上山匪谁吃亏真不好说。
“去去去,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把嘴巴闭上!”赵山坳挥手驱赶,还有外人在呢,张嘴闭嘴杀杀杀,吓到人家可咋办?
石大郎面露惊骇望着赵三旺,双唇蠕动,想说啥,最后还是啥都没说。
“别听他瞎嚷嚷,咱们都是老实人,正经下乡种田汉。”赵老汉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他还是很欣赏石大郎,反正都逃荒了,有些事儿也没啥好瞒的,“都是庆州府人士,想来你也听说过流民作乱,我们村运气不好,来了一群流民,你死我活的事儿,实在没啥好说的。”
石大郎擦了擦汗,呐呐点头。
见他有被吓到,赵老汉也不愿吊着人家,便直说了:“你是聪明人,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一路,你和你兄弟若是愿意,就跟在我们后头走,我们不赶你们,也不欺你们,找水啥的也捎上你们。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顾不上你们,遇到事儿,只能保证不丢下你们,能拉一把也愿意拉一把,但不会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只能靠自己。”
石大郎忙不迭点头,满脸感激:“多的不敢想,老叔愿意带上我和兄弟一家已是感激不尽。夜里值夜,找水,有啥活儿干,您尽管开口,我和我兄弟无有不应。”
“会安排的。”赵老汉笑着点头,适当安排点事儿干人家也能安心嘛,“好话丑话咱都提前说,带着这么多人不容易,一人一张嘴,一个脑子一个想法,若是人人都不听指挥使唤,事儿干不成。只一点,只要我没让你们去送死,其他事儿,只要一起走一日,你们就得听我的,这是咱的规矩。”
石大郎点头:“这是自然,您只管说,我们听就是。”
具体咋走,还要和几个村老一起商量,石大郎知道接下来没他事儿了,便起身离开。
回去和弟弟商量后,兄弟俩抱着昨晚没送出去的甘蔗,不顾王氏阻拦,闷不吭声放下就走。
虽然赵老汉已经答应带上他们了,但石大郎做事妥帖,不想在这种小事儿小气。事儿办好,心里舒坦,日后相处起来才自在,有啥需要帮忙才敢开口。
拉着嘀嘀咕咕的二弟回去,石二郎还有些舍不得,被石大郎一句:“等稻花回来了,你冲她嘀咕去。”
“”石二郎哪儿敢啊,他闺女比他大哥还难缠,顿时不敢再抱怨。
寻水的队伍出去半日,回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下午太阳烈,赵三地带着他们走走停停,村里长大的男娃没有一个绣花枕头,就连周三头都能拎着大半桶水走得稳稳当当。虽然水桶有木盖掩着,但拎着实在不好走,就连最不懂事的都晓得如今水源稀缺,宁愿走慢点,都不愿浪费一滴水,累了就歇歇再走,保证回去时爹娘爷奶兄弟姊妹都能喝上一大碗才成。
没有水,埋锅造饭都不成。睡醒的大人满林子转悠,实在闲不住,抱着对赵老汉的盲目信任,坚信寻水的队伍不会空手而归,汉子垒灶,妇人舀米倒面,准备工作早已做好。
大道外,时不时有车辆驶过,蹄声阵阵,卷起灰尘漫天。
也有推车板车或挑着担的难民悄无声息经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招来林子里的人的注意。
等赵三地他们回来,林子里响起一声声欢呼,惹来外头另一波人的连连瞩目。
夕阳悬挂半空,傍晚将迎,走了一日的难民再也迈不动腿。人少的不敢停留,人多的却没啥顾忌,官道上歇下一大片,另一侧的林子被人占据,两方人颇有默契地间隔着安全距离,瞧着都不想惹事儿。
“我的个乖乖天老爷,还真让你拎回来了!”周婆子挤到人群里,看着自家那个只晓得撒泼打滚耍赖躲懒的孙子居然真拎回来半桶水,她一张老脸震撼到有几分滑稽,咋那么不敢相信呢?
本想来让大孙子去,小孙子非闹着不肯,说赵喜都答应带他了。干活儿的事儿他还主动上了,周婆子也心疼大孙子,就没拦住,本来都没抱啥希望,没想这娃儿竟没拖后腿!
乖乖也,她连忙扭头望向夕阳,是西边儿落的呀!
家家户户都凑了过来,爹揉着儿子的脑袋,娘掏出帕子心疼擦汗,不要钱的夸赞如潮水般涌来,一群累得满脸通红坐在地上的男娃子挠着脑袋嘿嘿直笑,都挺起了胸膛,觉得再累都值了!
“阿爷阿奶,赶紧拿水瓢过来喝水,这山泉可甘甜了,和咱们村老井里出的水一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