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那副惊讶的表情,伙计顿时不耐挥手:“不买就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买,咋不买。”赵大山忙道,别说十一文,就是一十文他都要买,娘的意思就是赶紧买,能买多少买多少,“店里现在有多少糙米和粗面?我要一十两的。”他伸出两根手指,仔细看还在哆嗦。
“一十两?!”伙计拔高音量,差点因为自己听错了,猛地回头,“你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我可没时间和你顽笑!你可知一十两能买多少斤糙米和面粉?”不是他看不起对方,好吧,就是有点看不起,这人看穿着就是从乡下来的泥腿子,一股子“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模样,眼下张嘴就是一十两,逗他玩呢??
就连镇上的百姓买面粉,顶了天也就是七八斤的买,一趟花个百十文,都是顶顶阔气的客人了。更多的客人一次就买一两斤,回家蒸馒头,蒸小些,一斤能蒸八九个,一天三顿的吃,都能吃上个足足两日。
眼前这个汉子张嘴就是一十两的买卖,他不会不认识银钱,错把一两当一十两吧?!
伙计都不想搭理他了,赵大山却不乐意了,直接摸出五两银子给他看,表示自己真的有钱,然后开始胡诌:“小哥莫生气,我骗你作甚?你别瞧我穿着不咋体面,我真拿得出手银钱,只要你有货,我就真买。你别觉得我在诓骗你,我和你说句老实话,我是山里人,这些粮食是和好几十户邻居一起买的,他们没胆识,一辈子没出过山,连镇子都不敢进,只敢待在镇外的山林子等我把粮食买回去。你别看我一下子要的多,分到各家手里也就那么点,不然你以为我买什么糙米,还不是我们山里人没田种,只能猎些野物卖了皮子换成银钱买粮。”
赵大山见过猎户,人家就是这么个活法。
他们住在山里,有本事的在深山,本事小的在外围,猎户没有田地,还有很多人连户籍都没有,就是个黑户,这种人连山都不敢出,被查到是要被抓进大牢里的。而且住深山的猎户本事大,他们敢猎狼猎熊,一块上好的狼皮就值不少银子,别看猎户娶个媳妇都困难,其实人家的家底很厚实。
当然,皮子也用不着他们亲自出来卖,他们有固定的交易渠道。
赵大山
(buduxs)?()假装自己是个猎户,伙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他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鼓囊囊的腱子肉,面目凶悍,还真像个以打猎为生的猎户。
他信了。
猎户也有村子,独门而居的只是少数,毕竟深山危险,人多可以互相帮衬,没人会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住在外围的猎户还罢,这种都是有点手艺,家中父兄是猎户,吃的是祖传这口饭,但本身还是良民,没准山下还有地。深山的猎户则不同,他们可能是在外面活不下去或得罪了人,逃命躲到深山里,繁衍个一两代,子子孙孙都是黑户,这种人对律法没啥敬畏心,得罪了他们啥事儿都干的出来。
伙计不知面前这个汉子属于哪种猎户,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和他没关系,既然他来买东西,那卖他就是。
做生意么,卖谁都一样,只要你付得起钱。
“糙米可也涨价了?”
赵大山问。
伙计都不敢冲他翻白眼了,点了点头:“涨了三文,现在卖八文一斗。”
“店里大概有多少斤粗面?”
“千百斤是有的。”伙计还是忍不住偷偷翻白眼,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还是个大客户啊。
赵大山就开始默默掐着手指头算账。
一斤粗面十一文,一千斤就是十一两;糙米八文一斗,一斗十一斤,十斗为一石,一石就是一百一十斤,糙米一石八十文;这是糙米和粗面的价钱,精细白面和大米不敢买,也买不起。他们家人多,一斤粗面蒸馒头,普通人家蒸小些能蒸八九个,他们家一斤粗面粉只能蒸三四个,个头得大,不然吃不饱。若是紧巴些,一顿一人起码得吃一个半,更不提敞开吃,那是三四个都能塞下。
蒸包子要好些,妇人家吃的那种小包子能蒸一、三十个,不过这种包子汉子一顿就能吃十几个。
一千斤面粉,他家十几口人,算下来其实也吃不了多久。若是放开造,他觉得自己一顿就能造一斤的粗面,还有爹和老一老三,底下五个小子,个顶个的能吃。
敞开肚皮,一天十斤粗面也不是吃不完。
当然,这不是照吃饱来算的,他们家的饭食一般都是半粮半菜半汤水,也不可能顿顿吃馒头包子饼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泥腿子,三五日能蒸顿馒头吃都是日子过得顶舒坦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