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大说的没错,若是那孩子会给咱家带来麻烦,我们咋都不能养,就算费些事儿给送去亲戚家,咱也愿意。”这世道谁活着都不容易,他们家只是潼江镇下一个默默无闻的偏僻村子,他们赵家更是祖上二代都是贫农,外头那些纷纷扰扰,他们不愿沾惹,更惹不起。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还在那个孩子身上。
今晚他们一大家子私下商量愿不愿意养人家,
没准别人还不乐意呢。贫富差距太大,
从小见识不同,眼界不同,或许他们完全就是在自寻烦恼。王氏短暂和他接触过,觉得那娃儿聪明的不像六七岁的孩子,他或许有自己的想法。
赵家人做事敞亮,更没有瞒着孩子的意思,隔日清晨,王氏端着半碗赵小宝吃剩的粥,带着闹着要跟来的闺女进了房间。
不等对方小大人似得拱手行礼,王氏开门见山道:“想来昨日我那大儿把一路上发生的事都和你讲了,孩子,我知晓你定是家中遭逢变故才落到如今这个境地,阿奶我不把你当外人,有些话就明说了,我晓得你能听懂。”
贺瑾瑜垂着脑袋,他眼圈红肿,声音低哑道:“阿奶请说。”
“那位叫李宣的年轻男子死前把你托付给我大儿,他是个老实人,不忍心把你一个小娃子丢在半路,就给带了回来。你也看见了,我家就是普通庄稼户,一年收成勉强混个饿不死,家中孩子也多,多养一个很是困难……”
说话间,王氏一直用余光打量孩子,见他脸上并未露出不忿等情绪,心下满意了几分。
这种时候就得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她并不会小瞧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他们可比村里那些十几岁的大小子心思还重。
“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们一家人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我们不能坦诚相待,接下来的话就不必多说,你只需说一个地点,只要在庆州府内,不管多远,我们都把你安全送去,算是全了一番相识之情。”王氏的态度不容反驳,但表情却很是温和,至少贺瑾瑜没有感受到一种被驱逐和排斥的感觉。
她很慈和。
可是,他的来历很难让他对才认识两日的人坦诚相待,这是拿命在博。
王氏见他一直抠着掌心,整个人显得十分焦躁不安,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相信她的话。
多了一会儿,她问道:“你爹娘已经去世了?”
“嗯。”
“家中可还有亲人?”
贺瑾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有。”
“你若不愿开口,阿奶不勉强你,你不要逼自己。”看他额头冷汗直冒的样子,王氏到底还是心软了,掏出帕子递给他,“你告诉我亲人的住址,等你身体好些,我叫我大儿亲自送你去亲戚家。你放心,答应李宣的事,我们不会反悔,会安全把你送到,不会让你丢了小命。”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善意,或许是他自知没有别的选择,贺瑾瑜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沉默一瞬后,突然抬头看向王氏,直接朝她扔了个惊雷:“小子姓贺,名瑾瑜,我爹是庆州知府贺云章,我娘是当朝陈国公唯一的女儿陈涵之,舅舅是镇守边关的振西大将军陈广昴,舅母……舅母是庆州府广平县潼江镇于家的嫡长女,于琳琅。”
王氏只觉耳边惊雷炸响,她有一瞬间耳鸣,之后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说他爹是谁??
贺云章?
那个刚被灭了满门的庆州知府贺云章??
他是贺云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