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狗才会这样的傻,又这么的乖。
也许,他分明就是一条狗。
日头西斜,骑楼檐下六十瓦的电灯泡与黄昏一色,是赤金赤金的橘子色——都说广南的小蜜橘最甜,可他自打来了香港,却再也没有吃过什么很甜很甜的橘子了。
一条狗是尝不出酸甜苦辣咸的。
吃的东西,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好了,至于甜或不甜,那就要看是谁的手来喂他吃东西了。
是时,拍卖会终于散场,他身后店铺的收音机里在放电台情歌,歌词多缱绻,害他以为爱人都是笑着在春风里现身的——然而不是,原来不是,其实有人是可以笑成一阵春风的。
哑巴于是瞧见萧子窈抚着耳畔的发丝走进光里。
她是一个人出来的,这真是太好了,她身边没有别的人。
香港不大,她从佳士得拍卖行回家几乎可以用走的,反正都在九龙塘,山下山上的问题,就是走得慢些,要四十多分钟。
哑巴目不转睛。
他看见萧子窈取出钱包,同他一样,在街边买了一块菠萝包,然后慢慢的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吃面包——偶有英国大兵从她面前路过,便嬉皮笑脸的飞来一个眼风,像是很惊艳的模样:“MA’AM!”
萧子窈目不斜视,一句话也没应。
如此,哑巴便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离她有好长的一段距离,那么长,长到只要萧子窈转过一个街口,他就会立刻看不见她的那么长,他于是只好在每一个街口都追上去,然后再停下,再追赶,再停下。
这样的行径,倘若换作了旁人肯定是要累死了的,偏偏他却浑然不觉,反倒以为心脏狂跳,像猎犬,既锁定了猎物,又锁定了主人,一边又想撕咬,一边又想拥抱。
可他实在没什么好进退两难的。
他的一切,都在那前方的不远处了。
只可惜,他的确跟不了萧子窈太久,因为一旦上了山,便只剩下安安静静的一条环山公路了,没有路人来打扰,自然也就没有路人来当他的伪装。
他只好站在那个路口,一直望定萧子窈的背影从远到更远,直到最后变小,消失不见。
然后,他便回去观海园,华老虎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你这衰仔,跟踪人家回来了?”
哑巴不理人,也不说话,谁知,只此一瞬,华老虎却拦住他道:“你真的好疯癫,找人砸水泥车——我华老虎虽然不是好人,但是良心要在,所以主动给胡家赔了这笔钱,你说你怎么赔我?你说,如果你都这么变态了却还追不到人家,那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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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听罢,着实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回了一句,说:“什么意思?”
“我说我帮你下聘的意思啊!”
华老虎额前青筋直跳,“当跟踪狂真的很不好啦,你又吓到人家女仔又吓到我,你虽然帮我做事情很多但也不可以当败家子砸我的工地,懂不懂。”
哑巴摇了摇头。
“不用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