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春日,万幽谷的灾祸不过刚刚平息。
族人们忙着收拢亲人的尸骨与遗物,她忙着与皇室周旋商定交易。
那时候的万幽谷只能说是死气沉沉,贺岁一事,自是无人问津,甚至此后整整一年间的节日生辰,也没几个人能高兴地庆祝。
司南珺前世也消沉了两三年的时间,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学会释然面对这场噩梦。
但她却并不希望,族人会因此一蹶不振。
“过去虽需铭记,可人活着,就得朝前看、向前走。虽说还在三年的孝期内,可沾沾节气热闹热闹,想必先人也不会怪罪。”
司南珺都这么说了,含夏自是乐意去安排。
于是从账上支了一份银两,便在去采买的路上,先与医行的族人说了这个消息。
家园被毁,虽还有医行作为落脚,但族人们因为不习惯,总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流离失所之感。
如今过年贺岁,又能像在山上时聚在一起包饺子,他们才感觉悬着的脚落在实处、有了家的感觉,大多数都期待起来,也愿意积极参与。
于是大年三十一早,天还未亮,族人们便自发聚在了大院中。剁馅的、擀皮的,欢声笑语连成一片,合着外头的鞭炮声,是下山以来的第一次热闹。
如此情形下,公输珩自然也受邀前来。
他今日难得穿了身不算沉闷的衣裳,配上腰间的皮质扣带,以及高高束起的墨发,更一改平日的气势慑人,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临近门前,他甚至还整了整自己的袖子。
谁知就这么停了一步,旁边就又停了一辆马车。
素色的车帘从里面掀起,下来的却是个熟人。
“真巧,侯爷今日也来了此地。”顾礼之先打了招呼,面上神情得宜,叫人挑不出错来。
公输珩却只瞥他一眼,冷淡颔首算是回应,才道:“今日医行歇业,若要急诊就走侧门,自有值班的医师。”
这话逐客的意思十分明显,只差没把“有病治病、没病走人”刻在门上。
顾礼之却不恼,淡淡笑道:“我来给司娘子贺新岁之喜,想来司娘子宽宏,也不会驳了我的好意。”
“既知旁人是宽宏才能容你,便不该上门。她在你别院受辱一事还尚未清算,你眼下上门,只会讨嫌。”
顾礼之听言,不由沉默。
德妃派人为司南珺验伤一事,他虽觉不妥,但当时也确有怀疑,事后想起更是后悔。
今日来,为的也就是借着贺岁表达歉意,可眼下看着公输珩一夫当关的气势,他就知晓自己今日是见不到人来。
于是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托付道:“这是我给司娘子的贺礼,还望侯爷替我转交,与司娘子说一声我来过。”
公输珩垂眸看了一眼,只片刻深思,便接了过来。
然口中却是说道:“万幽谷守孝三年,不贺岁,自也不会收受贺礼。你既开口,我代你照管,待孝期之后自会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