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蕴礼小时候便对谈老师存着敬畏内疚的心思。
谁让申嘉歆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而他,恰好又是申嘉歆的孩子。
现在不同了。
他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他不欠任何人。
将一杯热水喝完,周蕴礼要放回杯子,被谈老师接过,柔声细语地问:“还喝吗?”
他摇头,“不用了。”
“我刚要跟你说,蓁蓁那边打电话来说,庭书同意不作证了。”
这是好事。
周蕴礼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出现了几条褶皱,“……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这是他最害怕的。
“没有。”
这点她也问了谢蓁,怎么说周庭书之前提出的那个要求,都是无理的,再想救出周蕴礼,也不能牺牲谢蓁,谈家也从来没有牺牲女人去换男人活的道理。
好在,谢蓁只是说,周庭书病了,才会提出那种要求。
谈老师看着周蕴礼苍白的皮肤,仿佛置身油锅中煎熬着,盼着他的病能早些痊愈,可医生早说过,那是不可能的了,周蕴礼以后是要终身服药复诊的命。
这辈子都是个药罐子。
他都那么痛了,还能给出一个温淡的微笑,“没有就好,等我能出院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庭书哥。”
“你怎么还叫他哥?”谈老师一阵心悸,“算起来,你才是早出生的那个。”
“习惯了。”
二十多年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这么大病一场,周蕴礼疏冷淡漠很多,却有了些之前没有的温度,就连对周庭书,都抱着感激之情,谈老师压根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周庭书曾要求过将谢蓁还回去。
如果说了,周蕴礼又要回到那个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还会恨上周庭书,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亲切地叫他哥哥。
这些糟糕的事情,谈老师选择隐瞒。
“你快些好起来,回家里,我找专人照顾你,省的在医院处处不舒心。”
周蕴礼眼里刚浮起的光彩又黯了点,谈老师知道他的意思,“放心,谢蓁跟你一起,我知道你们分不开。”
光彩又回来了。
他少有的愉悦语调,乐呵呵地道谢,还说谢谢妈妈。
漆黑轿车停在路边,等了有两个钟头。
谈老师从医院出来,走过车前挡风玻璃,微顿步,侧过身向车内的孟诀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他点头,表示明白。
继而跟着谈家的车往前走。
从偏僻的郊区医院行驶到市中心。
谈家的车停。
孟诀的车一起停。
对待谈老师,他们无端都会恭敬下来,孟诀走在她身后,跟着她上茶楼的包间,这里私密性强,楼下的位置之间都有屏风隔着,更别说包间之内。
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到。
包间内早早来了人,那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茶,苦味品出甘甜。
孟诀定睛看去,是周家那位二叔叔。
周蕴礼刚回国回到周氏那会儿,就是他带的,现在却反过来,成了第一个想要周蕴礼坐牢的人。
看到谈老师进来,二叔并没站起来,而是冷哼一声,低头倒水。
“小孟,你也坐。”
谈老师腔调温柔,照顾着孟诀,他点头坐下,没让服务生搭手,而是亲自给她倒了杯水,能救周蕴礼出来,能让他在医院待那么久,全托谈老师的福。
这点事情,孟诀还是愿意做的。
这场对弈注定要有个输赢,不能一直僵局,可没人想输。
那便需要有人做出让步。
谈老师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犹犹豫豫,那过于小家子气,谈家人没有一个是怂包,“我问过律师,蕴礼手上有二十的股份,我这里还有十,全部都给你们,这件事就此打住,这是我们的条件。”
孟诀跟在她身边,被她身上的淡然感染着。
也忽然明白申嘉歆差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