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附近就是东郊，这两天下了班，林为民拉上陶慧敏找了个没人的土路，趁着天色没有黑透，陪陶慧敏练车。他这辆皇冠是自动挡，上手非常简单，如今路况不复杂，交通指示都很少，更没有停车的难题，两天时间陶慧敏便学的差不多了。周末上午，林为民又让陶慧敏在二环路上跑了一圈，感觉陶慧敏已经开的有模有样，便对她说道：“明天上午我带你去车管所弄个驾照。”陶慧敏专注的开着车，略带紧张的点了点头。到了傍晚，林为民开着车来到了东来顺。郑小龙和冯晓刚这会儿等在门口，见着林为民从大奔上下来，脸色震惊。冯晓刚满脸堆着笑容，“嗨呦喂，林老师，您这是又换车了？这车标，是奔驰吧？”林为民笑着点了点头，冯晓刚道：“还是林老师您低调，开了这么多年车才换奔驰，不像那帮暴发户，兜里揣了一百万，恨不得开个二百万的车。”你管这叫低调？郑小龙心里吐槽着冯晓刚的话，不过他现在也习惯了，冯晓刚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最起码在工作态度和能力上是没得说的，所以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其实冯晓刚说的没错，这两年燕京街面上的私家车越来越多，随便拦下来查一查，90%都是仗着有关系做倒买倒卖生意的。“您这车，上路没少被人拦吧？”冯晓刚问林为民，这叫捧着人唠嗑。林为民不禁想起了柳震云，俩人同样是捧着人聊天，但目的却截然不同。柳震云的捧人聊天，在某种程度上是展现自身的优越感，而冯晓刚则纯粹是为了讨好人。“偶尔到岗楼的时候会被交警拦一下。”林为民道。这年头燕京的主要干道上遍布岗楼，每每到了等红绿灯的时候，林为民这辆奔驰便会成为路口最引人注目的存在，挂着燕京市牌照的奔驰，在燕京不是屈指可数，而是就这一辆。交警自然很是好奇，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拦着林为民侃上几句，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今天是郑小龙张罗的局，他继续在门口等人，冯晓刚则陪着林为民进了东来顺。过了没一会儿，汪硕腆着肚子也走了进来。还没到三十岁呢，一身的油腻味儿就出来了，《顽主》要拍电影了，这货飘的厉害。“怎么着啊，剧本憋出来了没有？”林为民揶揄道。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汪硕顿时郁闷，肚子也腆不起来了。“快了，快了。”那就是还差不少。冯晓刚听到剧本两个字，好奇的问起来，汪硕便相当“低调”的将《顽主》要改编的事说了出来。“嗨呦！您那部《顽主》，我没事就放在床头看两眼，写的真是好！”冯晓刚吹捧道。汪硕跟冯晓刚不熟，听他这么说，本能的有点反感，挑刺道：“写的好？好在哪？”冯晓刚愣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汪硕的情绪变化，思量片刻后说道：“您这部小说啊，看着玩世不恭，也很荒诞，可恰恰是这种荒诞，却非常准确的反映了我们这代人的迷茫和无所适从……”汪硕的本意是想给冯晓刚这个马屁精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是真看了小说，理解的还挺透彻，说起来有模有样的。“不瞒您说。我之前在部队，刚转业的时候就跟您这小说里的于观、马青、杨重他们仨一样，在这社会上到处乱窜，看着什么都能干，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儿，就像……就像……”冯晓刚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想找个准确的词来形容。林为民道：“就像落在玻璃上的苍蝇，看着前途一片光明，实际上却是死路一条。”冯晓刚高兴的拍手大叫，“林老师不愧是大作家，比喻的太准确了，就是落在玻璃上的苍蝇。要不是遇上了林老师和小龙这两位贵人，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听冯晓刚又提到了自己，林为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提这些事。汪硕听完这些话，对冯晓刚的观感好了不少。人家拍马屁归拍马屁，但也不是胡乱拍。而且两人的经历也差不多，都是部队当兵，冯晓刚转业后是去当了“西粮太守”，汪硕转业后是去当了“假药推销员”。这样的经历，让汪硕不禁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两人聊起了部队生活的经历，没一会儿功夫便熟悉了起来。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来了。林为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赵保刚和李成儒，两人看到林为民同样有些惊喜和意外。“林老师？真没想到您今天能来！”“呵呵，好长时间没见了。”林为民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又把刚来的马嘟嘟介绍给大家。“嘟嘟家是部队大院儿的，现在在《青年文学》当编辑，自己也是个作家，写了不少小说。”冯晓刚捧场的说道：“知道，知道，《今夜月儿圆》，好作品啊！”见冯晓刚居然看过自己的小说，马嘟嘟立刻对冯晓刚印象深刻。别说，这个时候的裤子还真是个文艺青年。等了快半个小时，人终于到齐，今天来了十个人，除了林为民原本认识的这些人，还有三个是郑小龙、汪硕他们这帮人部队大院的发小，郑小龙特意让服务员把两张桌子并到了一起，林为民当然不让的坐在这年头大家肚子里普遍没什么油水，在座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龙精虎猛，羊肉被端上来，几乎是上一盘没一盘，直到吃了二十多盘后大家的筷子才慢下来，有空聊天。这帮人好几个都是部队大院出身，聊起天来自然少不了提到大院。燕京的部队大院是从公主坟起排，一直到西山，空军是第一号，然后是海军，最后才是陆军。马嘟嘟出身空军大院，一提起来，骄傲的表情溢于言表，汪硕、郑小龙等人也是一脸认可。林为民没经历过他们的生活和成长环境，自然没办法理解他们这种情节。汪硕感叹道：“真他么怀念以前的那些日子！”冯晓刚拍马屁道：“硕爷，您这么好的文笔，何不写点文章纪念一下呢？”林为民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回头写一篇送来给我瞧瞧！”汪硕怒视他，“你当写作是拉屎呢？一天一泡？”“不行就说不行，别找那么多理由！”林为民道。“谁不行？谁不行？”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不行，尤其是不行的男人。硕爷被林老师拿捏的死死的！“写就写！”汪硕咬牙切齿道。林老师点了点头，孺子可教。聊到了小说，林为民不可避免的成了众人讨论的中心，他的小说很少有年轻人没看过。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大明王朝1566》和《燃烧》。这两部小说发表的时间近，大家看的晚，印象自然深刻，有得聊。“我感觉自从《追凶》写完之后，林老师您现在小说的阅读门槛是越来越高了。”冯晓刚道。林为民意外道：“门槛高？”冯晓刚道：“您自己写的时候感觉不出来，我们这些当读者的感觉很明显。您想想，《大明王朝1566》那样的小说，一般的年轻人看归看，哪有几个能真明白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可我看《大明王朝1566》卖的还不错啊？”林为民说的没错，《大明王朝1566》是前年下半年发表的，那两期发表这部小说的《人民文学》销量直逼二百万册。小说去年由国文社出版发行，到现在卖了一百万二十万册了。冯晓刚摇摇头，“小说卖得好是真的。不过据我所知，有不少都是当官儿的买了回去装波依用的。您这小说，不是说大长老推荐嘛！”冯晓刚说着冲林为民眨了眨眼睛。“没影的事儿！”林为民道。马嘟嘟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林老师确实牛！何止是那帮当官儿的，连香江的大老板们都把林老师的小说当成宝贝！”大家一听他说这话，都来了兴趣，“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给我们讲讲！”马嘟嘟看向林为民，问道：“林老师，您不介意吧？”“伱小子别吊大家胃口，林老师又没拦着你！”郑小龙催促道。马嘟嘟挑了挑半截眉，有些得意，然后便将发生在林为民那部《大明王朝1566》手稿上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小偷偷手稿也就算了，偷完了还真能卖出去，最可怕的是居然还有大老板愿意接手。这可是整整二十万港元啊！前几年许化迟花了二十多万港元包圆儿了外宾服务部九千多张名家画作的事，震惊了燕京老百姓们一整年，成了当时燕京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如今，还是港元，还是二十万，人家香江大老板只买了林老师一部手稿。一部手稿=九千张名家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