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柳拂缇的惊叫声都快把他的耳膜给穿破了，令他哭笑不得，不敢再逗她，好生将速度放慢了下来，缓缓在街头踏步。
柳拂缇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甚至没反应过来马速已经彻底慢了，连紧搂着杨易腰身的手也始终没有放下。
杨易垂眸看着自己身前的双手，私心没有率先打破安静，直到柳拂缇渐渐回神，才慌忙把手抽回来，恼火地敲打了他一下：“杨易！你骗我，你这不是能慢下来嘛！”
杨易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解释：“照这个速度，你天亮了都还没回去，我只是想早些送你回家而已。”
“哦，也是……”柳拂缇竟觉得有些道理。
“怕了？”
杨易自以为她胆子不小，原想逗逗她，不想侧身回眸时，才见她竟被吓得泪花都快涌出来了，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消而散，满是抱歉：“我……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你就是故意的……”柳拂缇小声嘟囔。
杨易支支吾吾地承认：“好吧，我的确是故意的……”
“你……”
“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吓你就是了！”杨易赶紧抬起一只手发誓。
柳拂缇也没跟他计较，反倒是觉得有些丢人：“我是不是很胆小？”
“这算什么胆小？只要是人，就有怕的东西。”杨易转过身去，拂掉落在马鞍上的雪，带着她慢悠悠地骑马走在街上。
“那你呢，你也有怕的吗？”
“有，还很多。”
“比如呢？”
“你刚刚的尖叫。”
“……”
柳拂缇有点不服气，想起刚刚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丢人，想要给自己找补些颜面，底气不足的强行嘴硬挽尊：“其实还好吧，好像也没多吓人，我也不是很怕！”
“真的？”杨易眼前一亮。
“嗯，真的。”柳拂缇死要面子，用近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答话。
杨易没说话，只背着柳拂缇，低低地笑开了。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不信再来！”柳拂缇见他笑话自己，急得涨红了脸，拍了拍他的肩膀逞能。
对于这样的要求，杨易想来是有求必应，只沉声应了个“好”字，连准备的机会都没给她，马鞭一挥，拉着缰绳，刹时飞奔了出去，耳畔只留下柳拂缇再次刺破天际，见了鬼似的惊恐尖叫……
马蹄停在柳家巷子口时，柳拂缇的三魂已经丢了俩，脚软的连马都下不来了，杨易只好憋着笑，尽量不冒犯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扶稳后赶紧收手：“醒醒，到家了。”
柳拂缇一头发髻被风吹地有些凌乱，模样滑稽可爱，听到杨易的唤声才傻愣愣地点点头：“哦，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杨易强忍着想伸手给她整理下额发的心，笑着策马离开。
柳拂缇立在巷口吹了好一会儿风，才缓过劲儿来，回头时杨易早就走了，只好独自回去。
本以为从内狱出来后，昭明帝会召见她，可现今上令她自行离去，想来是昭明帝要处理李洵的事，今日元旦，若废太子的消息一出，怕是会引起内朝动荡，但李洵已被去了蟒袍金冠，收了私印，最晚元宵过后，废储的明旨便会昭告天下。
柳拂缇边想边欲进家门，可抬手的一刻，却见门上高挂着置办丧事所用白绸……
柳拂缇的手瞬间滞在空气中，整个人宛若雷击，错愕地僵楞在原地，良久之后才慌忙后退了一步，仔细确认门楣，的确是柳家的门口没错！
可抬眼见原本该在除夕夜高挂的红灯，此刻都变成了白灯，一旁的雪地里，还埋着几张被雪盖住大半，只露出一角的纸钱。
凉意瞬间从头皮扩散至全身，连手心都在往外冒着冷汗。
柳拂缇不断地深呼吸着，试图平稳心绪，脑海里却将无数的可能性都在这一瞬间想了个遍……
在回来的路上，柳拂缇设想过很多种柳逾尘今日没来的原因，独独这一种，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实在不敢将柳逾尘的失约，与眼前的一幕联系在一起，头脑开始嗡鸣炸裂，她顾不上害怕，赶紧一步一滑地跑上前扣门：“开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