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柳拂缇如何用力晃荡他，打他，陆云舟也丝毫未躲，只是他从未见过柳拂缇眼底噙着泪珠，如此激动的样子，有些吓到了：“你……你别哭啊……”
柳拂缇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赶紧背身把眼泪擦掉，使劲儿抽了口气。
“对，我是混蛋。”
陆云舟笑了下，凄哀点头：“你说得没错，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事无成的混蛋，败家子儿。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可你问问自己，你真的对我有过期望吗？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管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你不来，我也死不了。”
“三爷，你胡说什么呢！”大牛瞧形势不对，赶紧扯了下陆云舟的衣袖。
“你让他说！”
“都是我的错，没什么好说的，若我哪天死了，就是我活该。”陆云舟眉梢上的落寞清晰可见，连带着眼底的光，好像就这么一下子散了。
“拂缇！”
柳逾尘匆匆从马车上下来时，身上还穿着官袍，见柳拂缇在哭，心中一慌，连把她拉过身前，用指腹给她擦泪：“怎么哭了？是不是褚卫为难你了？”
柳拂缇哽声摇摇头，想说没事，却怕一开口眼泪更加控制不止。
“你胆子几时这么大了？这种事就该等我来！”
柳逾尘见她不说话，眼中的愤意也一点点攀升：“行，我去找他。”
“别……”柳拂缇赶紧拉住柳逾尘，如实道，“我没事，他也没为难我，我们走吧。”
柳逾尘没动，而是看了眼旁边的陆云舟：“三公子没事吧？”
被他这一问，本就满腹委屈的陆云舟更是恼了，气冲冲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柳逾尘一拳：“柳逾尘，你装什么装！都是你害的！”
大牛等人一见，赶紧上前把他俩扯开，柳拂缇更是一惊，下意识地护在柳逾尘身前。
陆云舟挣扎着还想打人，混乱中一脚踢过去，却直接被柳拂缇给挡住了，他这带着怒气的一脚算是铆足了力，落在柳拂缇的小腿上，疼得她当即闷哼一声，吃痛地跪倒在雪地里。
见此情景，陆云舟火也没了，气也散了，彻底冷静了，只慌张地想要上前扶她，却被柳逾尘一把推开。
“嫂嫂，我……我不是……”
“别说了，我不想看见你。”
柳拂缇脸色发白，抓着柳逾尘的手，才能勉强忍着疼痛站起来。
柳逾尘可以容忍陆云舟对自己动手，却一点也忍不了柳拂缇受伤，绷着脸要去找他算账，还是柳拂缇在身后拉住了他：“我没事，走吧。”
柳逾尘紧瞪着陆云舟，直到察觉柳拂缇抓着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颤了，这才冷脸回头。
陆云舟彻底傻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柳拂缇被他光明正大地揽走，柳拂缇一瘸一拐地挨在他怀里，紧紧扶着他的手臂，是和旁人从未有过的亲昵。
“你说，我是不是永远也比不上他？”
陆云舟看着二人背影相依，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里裂开，堵的他胸口闷痛，只能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将枝头的雪尽数抖落下来，待放下手时，血便顺着他苍白指尖，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三爷，你不该对夫人说那些话的。”大牛盯着雪地里殷红的血迹，叹了口气，“你知道褚六和夫人赌什么吗？”
陆云舟回头看他，大牛一脸后怕地皱眉：“赌你的一双手，那是要你的命！夫人是气极了，却也是真的担心你，紧张你，不用想也知道，能赢了褚六，并不轻松。什么可怜同情的话，的确有些伤人了。”
陆云舟见大牛几个都各自散了，独自大梦初醒般怔愣在原地许久，心里说不出的万般滋味，一瞬间的释怀欣喜后，却又更加难受了。
高兴的是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竟真的有分量，难过的是，以后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