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将李鹜的身影映在身后的绣金屏风上,颤颤不定,四下无人,可眼前这位少年那清冷至极的压迫感,却足以比燕梨儿拿势时,还要强上许多,令柳拂缇片刻间,便手心发凉,往外渗着汗珠。
李鹜坐去一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刚刚进门时,我闻到你身上有我姐姐惯用的熏香味,可按律来说,此香乃内廷独供,是父皇独赏给姐姐,姐姐又送了交好的几位公主,侯府是不会有的。即便是有外露,侯府也非寻常无知百姓,自知这香,侯府用不得,怎会出现在你身上?”
李鹜顿了顿,神情笃定道:“唯一的解释,便是我离宫多时的姐姐,在你这。”
李鹜的确敏感多疑,也实在聪颖心细,刚刚不过擦肩,他便把自己盯上了,可见眨眼的功夫,他已然有所怀疑,对于这样的人,想要说慌,恐怕不可能了。
柳拂缇见他没带宫人,想来不是问罪的,也不敢欺瞒,“噗通”一声跪下,如实将事情经过说出。
李鹜的手紧紧捏着扶椅,听到燕梨儿无事,才放轻了力道,声音和缓许多:“你不必紧张,单瞧你冒着僭越的罪名,给姐姐寻香,就知道你不会把她怎么样。若你有贼心,大可不必依着她的要求做事,况且我姐姐的性格……咳咳,你说的,我信。”
柳拂缇暗自舒了口气:“多谢殿下,只是……只是公主暂时不愿回宫……”
柳拂缇说得委婉,李鹜却当即领会,连连点头:“只要姐姐无事便可,侯府倒也是安全之所,你同我姐姐说,此事我不会告诉父皇。”
“殿下……”
柳拂缇有些意外地看向李鹜,想不到他竟也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
“夫人不必惊讶,我等身为皇室子女,婚姻之事自是由不得自己做主。好在姐姐不是男儿,无需背负重任,她既不喜欢这桩婚事,偶尔任性一次也罢。”李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我和母妃父皇,都很担心姐姐,眼下知道她相安无事,我也好定心安慰母妃。”
柳拂缇目光复杂地看着李鹜,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那一声叹息,竟比成年人还要沉重。
“殿下放心,民妇一定拼命护好公主。”
“嗯,记住你这句话,要是姐姐有事,且不说我,父皇母妃,都不会放过你。”
李鹜声音平淡,却让柳拂缇禁不住地头皮发麻。
“你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也得回去了。”李鹜慢慢起身称。
“殿下!”柳拂缇忽然叫住李鹜,壮着胆子出声,“民妇今晚不能出宫,只怕公主担心之下,闹出什么事来,斗胆请陛下替民妇给侯府去个信,只说民妇无事,府上也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