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最重要的，是九五之尊和太后的灵柩下葬。
许是因为两人皆被妖物所害，为防出现万一，并没有完整的停灵月余，而是在七天后就大殓出殡。
清晨天未明，寺院和道馆就开始鸣钟。
皇城白衣素缟，灵幡飘荡。
皇子们亲自护送棺椁前往皇陵，文武百官也浩浩荡荡随军出城。
纪姣姣倚在侯府门口，老爹今儿个被派去护军，她本想偷摸着出去瞧瞧，但家里弟兄都不让，只准她在门口看上一小会儿。
“就知道小道友不老实，想看灵幡还是看某个……”
“张爷爷！”纪姣姣听到熟悉的声音，耳朵尖一红，连忙打断。
张圣行最近一直在修复阵法，也是好不容易能出宫。
老天师眉开眼笑，将鹤鸟从天师府送来的锦盒丹药递上，又抓过纪姣姣的手腕把脉，雪白的眉毛胡须一抖一抖，煞是有趣。
“心脉半碎，恢复至少得一个月，好在我的金丹是天下少有的灵物，小丫头，算你走运！”他半开玩笑半责备，可眼睛里都是疼惜，“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你真的会命丧黄泉。”
强行逆天替谢偃解开妖枷，哪怕是张圣行都不敢想。
纪姣姣回了个安心又甜美的笑：“值得的。”
那一瞬，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究竟会如何。
有冲动，有热血，有深情，也有不服输的犟脾气。
张圣行怔愣，酸酸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啧，年轻人就是能折腾！”
“哎哎哎！你这老头是谁，怎么拉着姣姣的手不放，小心我去衙门告你耍牛盲！”纪明言一出来，就看到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头儿一脸暧昧地摸着纪姣姣的手。
要命！
哪来的糟老酒鬼！
“去去去，我们侯府不差算命的，少在这儿装神弄鬼！”
纪姣姣“啊”了声连忙挡住纪明言：“四哥不知，这位是天师府的老……”她看到张圣行朝自己眨眼，改口，“老道长，是我的道友。”
“天师府？！”纪明言眼睛里的光都亮了，“不对啊，天师府不是应该仙风道骨、牛皮哄哄，挥一挥手云来雾去，跺一跺脚还能日行十万八千里，这老头他会吗？”
张圣行淡定：“不会。”
“那你会什么？”
“喝酒啊。”他装作醉醺醺地晃酒壶。
纪明言一脸震惊：“我靠，这老家伙一定是个江湖骗子，用什么花言巧语把姣姣都给唬住了！来人，快来人！给小爷把他打出去……啊啊啊！疼疼疼！”
纪明言还没嚣张起来，耳朵就被纪明宝给揪住往里头拖去：“老道长，我这弟弟有时候这儿……”他指指脑子，“这儿不太好，您请见谅。”
真是个睁眼瞎！
没见着那酒葫芦底下是出自天师府和皇家的双重金印，他身份不假，而且还不是普通道士！
纪明言这浑小子简直、简直是给姣姣丢人呐！
张圣行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纪家这一伙果真有意思。
门口又清净了下来。
纪姣姣收好丹药，欲言又止：“我还是挺奇怪的，谢偃只有一半妖血，算起来是个半妖，而半妖相对于纯正血统都是比较弱势的存在，怎么骊妃会在阵中险败于他？”
张圣行眯起眼：“不一样，他是人身，妖魂，帝王骨，千载难寻。”
是天时地利人和酝酿出的特别存在。
或者说更像一种天道赐予的契机。
而一老一少，倚在两侧，如殊途同归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