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秋水驻足,转过了身,大喊道:“兄弟,得空了就来桑榆城,哥们好好跟你醉上一回。”
他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从身上解下的绷带被他随手抛在雨幕中,最后飘飘扬扬地落在满是泥泞的泉亭巷。
那本是洁白的绷带,先被鲜血所染,后被泥泞所污,最后的最后,更是被泥土所埋。
尘归尘,土归土。
“好。”
裴礼的回应在这滂沱大雨下,几乎弱不可闻。
他不知道这时候告诉百里秋水这个消息对不对。
他只知道,若是知道却不说,百里秋水定会有遗憾。
其实,
公孙羽带来的消息远不止百里府抄家这一条。
在数月前,由国子监左祭酒牵头,联络了朝中三十余位官员,联名弹劾当朝首辅曾善文。
理由是首辅曾善文滥用私权,结党营私,扰乱视听。
原以为这次弹劾就算无法罢黜曾善文首辅之位,也能让其略做收敛。
怎料,大虞皇帝虞贺不仅未曾责备曾善文,反而将联名上表之人,全部革职。
为首的几人更是直接遣送原籍,抄没家产。
不幸的是,礼部侍郎百里奚便在此列。
而除了这个消息外,朝廷还有一个大动作。
由于河州战事胶灼,楚王有越闹越大的架势。
虞贺派二皇子虞槊亲自领兵三十万南下,欲要一举荡平河州。
二皇子虞槊武力超群,早年间还曾在登州辽王手下研习兵法战阵,乃是诸位皇子中最能打的。
只是,朝廷一边革职文官,一边镇压叛乱,势必弄的人心惶惶。
若是二皇子在河州战场失利,只怕各地叛军便将如雨后春笋。
如今的大虞,就好比一匹奋蹄狂奔的怒马,一旦马失前蹄,那便是人仰马翻。
“这天下,终究还是乱了。”
裴礼轻叹一声,站在原地良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势也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