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城,柴湖乡南三十里。
“嘶。。。。。”
蔡远山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每往前挪一步,脚底板那新磨出来的水泡就和粗劣的草鞋底子摩擦一下,滋味别提多难受。
他浑身汗臭,已半个多月没洗过澡,准确来说之前的也不算洗澡,顶多是跳进河里涮涮而已。
蔡远山随手找来一根树枝,有点短不怎么趁手,只能凑合用。
随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那歪歪扭扭的人影那歪歪扭扭的人影。
他们和他一样,是从蜀地撤回来的辅兵。
回到江陵的这一路他们运气不错,还能蹭到船。
然而荆城是位于汉水之畔,自江陵回乡的这二百多里,便只能步行了。
仗打完了,上头是这么说的。
可对他们这些被征发来的辅兵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熬命。
胜利是属于那些精兵们的,是那些将军们,是朝廷的王公贵胄们的。
而他们呢?他们是什么?
是搬运粮草辎重的牛马,是挖掘壕沟营寨的工蚁,是收敛掩埋战场上那些破败尸骸的清道夫。
想起收殓尸骸,蔡远山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搅。
那场面,令人难忘。
叠在一起的,断手断脚的,没了声息的,瞪着眼望着灰蒙蒙天空的,不胜枚举。
多到后来已经麻木,他只凭着一点本能,拖着、拉着,把他们扔进那一个个土坑里。
“嘿,远山!”
正发呆之际,身后有人用臂窝挽住了他的脖子。
蔡远山听见声音便知,这是同乡的郑大福,只听耳边传来调侃:
“你这走路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瘸了呢!”
“瘸了倒好了。”蔡远山苦笑,“下回县里再征徭役,看我是个瘸子,说不定就放过我了。”
“你他娘的莫非是个天才?郑大福捧腹大笑。
说着,他伸手递过去一根树枝,“这根长一点,拿着顺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