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比得到自己帮助后变得更强的对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更优越的取胜呢?
自信,是即使自己给予了对方帮助,使其变得更加强大后,仍相信自己能取胜。
即使失败被嘲笑为自大又如何?
追赶的过程中,自己已经往前走了很长的路。没再原地踏步,也是取胜的一种。
按说,这样的良好氛围里,想找一二至交好友,或者实在不行,招惹一两个不对盘的死对头,也不太可能出现孑然一身的独行者。
随性懒事如秦阳昇,与门内十二长老也是私交甚好,更不时有在外游历时结交的至交好友上门拜访。
秦钰在门内也不是多惹人厌的存在,或者该说,因为他对人对事的认真负责,言行举止间有礼谦和,进退得当,门内上下,从弟子到长老,对他都是相当友善的。
就算他修为一直没有进展,新进门的弟子心有疑惑,私下里好奇议论时,也是带着点小心敬重在其中的。
其他弟子长老里,有关系较近的,还会不时为他想想办法。
在一个算得上温暖的环境里,享受着众人的关爱,秦钰那么一恩一报的人,在此十几年,耳濡目染之下,本不该成为一个独行者的。
可也正因太过板正的性格,反倒使修为境界,成了他自困的牢笼。
黎安向来知道秦钰固执的一面,可自破封起,这人在他面前,除了后来得以窥见的失控,向来是不为外物左右,随心随性,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成竹在胸。
倒是不知,在早前的他,是如此容易情绪化的人。
只是他的情绪,历来深埋心底,不在面上显露,独自消化着百般滋味,无形之间与人疏远。
是精怪妖兽间同为人类聚集之处的异类也好,是沉睡未醒的树妖不言不语不具威胁也罢,强撑的骄傲,到底是寻到一个豁口,不情不愿,却生依恋。
很难说秦钰是不是跟秦阳昇待久了,沾染了他优柔寡断的坏脾气。但秦钰学到的,显然有些歪。
同是乱麻难斩,秦阳昇的迟疑是对他人,因慈悲不忍而难决;秦钰的困顿却是对自己,因不愿示弱而兀自逞强,却又割舍不下,那让自己一头雾水的,由人类定义的所谓情义。
认得太多字,看过太多故事,也未必是件好事。
故事有好有坏,过眼的温情,转瞬的反目,使人在不断的思索与模拟抉择间,渐渐养成旁观的习惯,自认清醒,却不知,只是本能地趋利避害。
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在一切可能开始前,将一切拒绝在可控的限度内。
清晰划下的无形界限,是本能的自我保护,却也成了圈地自束。
孤独不孤独,习惯了独身一人,习惯了自我消化,适时的孤寂,隔岸相交的言谈欢笑,也有距离产生美的享受。
只是在他习惯这份孤寂的路上,难平的心绪实在是吵人,扰得灵魂相连的另一人不得清净。
不耐烦的驱逐,时时提醒着他,灵魂的彼端还有另一个存在,却因对方的达意不明,错认成安抚,而在不适与别扭里,渐渐依赖。
因为深知灵魂彼端的它,对自己没有任何危害,亦是此生不可能割舍的存在。
他们的灵魂互相牵绊,他们的生机不可分割,他们的力量与因果彼此共享。双方是不同的独立个体,却有着犹如一身的紧密联系。
彼此,是不是自己的自己。
黎安在恍惚中开悟,又因这念头打了个冷颤。
先前还当两人之间是孽缘,如今想来,倒有几分“自恋”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