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小吏也是无奈,他们毕竟不是正式的官府,很多制度都比较随意。
加上田畴之前也交代过他们,无论对于哪一方的官府派来的人,只要对方没有敌意,就不能先得罪,以免落人口实。
小吏便苦着脸解释:“我们也没办法,那赵将军看似并无恶意,还说只是来巡视一番,跟府君谈判。我们不敢得罪,他又说他可以不带兵进城。
我就自作主张,让他的从骑在城外就地驻扎,我们让人备了几坛浊酒,杀煮了一只猪、羊,送到城外劳军,只放了赵云入城。”
“这赵云倒是有胆,敢独自进城,我且去会会他。”田畴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
一盏茶之后,县衙正堂内。
“赵将军,别来无恙。十一年前,我记得在蓟城时,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还只是一个曲长,没记错吧?”
赵云坐在软席上,也不起身,只是对田畴拱了拱手:“田先生好记性。我此番来,也是受令在身,听说田先生于乱世之中,保得一方安宁。
但如今幽州已归属我主车骑将军,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先生不仕之心,也该收一收了。徐无三县,终究不是法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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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平时还是很礼貌的,但今天这种场合,容不得他放低身段。他是代表车骑将军的统治而来,岂能对仅仅仗着三县之地就自治的军头客气?
威仪不可失。
田畴也是被说得微微一愣,他这些年,见过公孙瓒的招揽使者,也见过袁绍的招揽使者,都是客客气气的,想要争取他这种中间摇摆力量。
赵云跟此前的人都不一样,一方面固然是赵云位高权重,另一方面,怕是也有“幽州已经太平了,骑墙派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了”的考量。
不管事实如何,至少赵云肯定是很想展示这一点的。
田畴也不好明着抗拒官府,只能说些场面话:
“将军言重了,畴岂敢视徐无为法外之地?畴山野散人,得本地乡老推重,于官府难以管辖之地维持秩序、防范鲜卑、乌桓劫掠。
畴既无求荣华富贵之心,也无恋栈贪权之意。只要将军能说服本地乡老,重归官府治下,畴并无所谓——不过,本地百姓,本就是因仇恨公孙瓒滥杀无辜、犯上弑主的禽兽之行,才不甘与之为伍。
便如田横五百士义不辱齐,虽不愿抗汉,亦愿隐居海岛,不与为伍。赵将军想要百姓重归治下,还是不要用强的好。”
赵云听他这般长篇大论,不由笑了。
不是那种蔑视的笑,也不存在挑衅,只是那种非常纯粹的、对井底之蛙的怜悯的笑。
类似于人走在马路上,看到旁边一条小动物跳水沟没跳过去、然后掉进窨井盖的那种笑。
“公孙……伯圭是公孙伯圭,车骑将军是车骑将军,翻那些陈年旧事作甚。”赵云笑够之后,云淡风轻地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调子。
公孙瓒毕竟曾是他故主,虽然最后犯了大罪众叛亲离,赵云不想以官职称呼他,但也不至于直呼其名,折衷一下那就称字吧。
他此番来的使命,也是诸葛瑾跟他分别之前,就交代过的。包括很多应对态度、措辞策略,也都是诸葛瑾反复教过,后来一路上周瑜也跟他排练对抗过一番。
所以哪怕赵云不太擅长政治,他今天也知道大致该如何应对。
而且他老婆也跟他一起北上来幽州了,每天在家里都能跟他排练说辞,或许这就是娶了诸葛家的女人,各方面才智都会有所加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