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黑暗中他的眼睛仿佛有浅淡的金色亮起。
他的记忆也在奔跑中苏醒,像是突然拉开了剧场幕布,那些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的大脑。
“哇,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也能亲自参与历史。”
“好酷啊,张起灵。”
“这个时候的冰糖葫芦没有我以前吃得甜唉,是因为山楂的品种吗?没关系,等以后品种改良了,我请你吃。”
“反正,我们多的是时间。”
她总说他们作为长生种多的是时间,从来不惧怕长生会无聊,每一次倒斗她都兴致勃勃,好像他们不是去盗墓,而是去探险旅游。
很奇怪,他知道她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也知道她消极的时候会恨不得拉着全世界陪葬,可是在这种时候,他能想起的却只有她笑起来时的样子。
不够明媚,不够灿烂,像是太阳雨,虽然带着悲伤的底色,却还是挣扎着想要露出点光来。
他一路疾驰,孔道里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越往前菌丝就越密集,到最后将整个孔道都密密麻麻包裹起来,丝丝缕缕地从顶上垂下来,像是会呼吸一样在空中摆动。
整个孔道就像是误入了爱丽丝仙境,美轮美奂的外表下掩藏着致命的杀机。
他转过弯道,就看到了一个被包裹起来的巨大红色蚕茧,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透过半透明的茧衣,看到了陈文锦,她像是被脱色的叶片标本,那些菌丝在她的血管里蔓延。
他试着用刀割开那些蚕茧,可那些蚕茧被割开一层之后又会迅速包裹上来,张起灵试了两下就立刻放弃了,他最后隔着茧衣看了一眼陈文锦,就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
他曾经救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在他眼前死去,他知道他没办法救下所有人,也从不强求,但是至少这一次,就这一次他想强求一次,他想救下那个随时都有可能碎掉却仍然心怀期待的女孩。
他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在入口站定,面前是被菌丝挤满的巨大空间,将所有黑色的陨玉一层一层掩盖了起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耀目的白。
最中央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个已经看不清样子的人影。无数的菌丝从她身上延伸出来,张起灵分辨不清她究竟是这些菌丝的起点,还是终点。
他提着刀,没有选择绕开那些菌丝,而是踏着它们拾级而上,那些白色的菌丝在他脚下疯狂扭动,最后又断裂落下。
他终于走到了王座面前,上面坐着的是西王母,她始终被鳞片覆盖着的脸在此刻终于露出了真容,一张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的脸。
大概是好看的吧。
张起灵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审美的能力。
西王母闭着眼睛,像是从未醒来,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讥讽着张起灵的不自量力。
张起灵举起那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刀,狠狠地向着西王母的头顶劈了下去。
那把黑色的刀被牢牢地挡在了西王母头顶一寸的位置,再难向下。
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睁开,浓郁粘稠的瞳光紧紧盯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