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处一间柴房，被随意的丢在草垛子上。
残余的蚀骨之痛，还让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门突然被推开，鹿希砚犹如惊弓之鸟，刹那脸色煞白。
一个婆子走到鹿希砚面前，丢下几件衣物，命令道：“把衣服换上，跟上来。”
鹿希砚颤着手，抖开衣服一看，心头一紧。
这些薄纱衣物，分明是乐伶戏服。
鹿希砚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
她咬牙垂眸半响，终究不敢违逆樊烟的意思，红着眼穿上这羞辱人的衣物。
鹿希砚跟在婆子身后，来到一处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鹿希砚一走到门口，屋内突然一静，所有的目光朝她看来，大部分竟都是她以前认识的公子小姐。
一声嗤笑响起，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扇子：“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阵阵笑声响起。
鹿希砚低下头，死死攥紧了手。
这赵谅以前调戏她，被她当众羞辱过，眼下必会报复回来。
赵谅摇摇晃晃站起来。
指着鹿希砚大声道：“既然鹿小姐穿着乐伶的服饰，不如就弹奏一曲助兴吧！摄政王觉得如何？”
霎时，鹿希砚望向樊烟。
却只见他眼中盛满轻蔑，淡淡道：“有何不可。”
鹿希砚心中一痛，下意识缩起了手。
她的手，早被狱中刑罚弄残缺了。
如何能弹琴助兴？！
可不等她多想，婢女已经在大厅内摆好了琴桌。
鹿希砚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
一阵议论响起：“快看，她的手好丑……”
曾经鹿希砚的一双手，十指纤纤宛如白玉，如今却遍布疤痕，小拇指还奇异的弯曲着。
樊烟冷眼看着，目光却不由落在鹿希砚那双手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鹿希砚沉默的颤着手抚上弦，锋利的琴弦刺破指尖，钻心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心脏，最终曲不成调。
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哄笑。
“天呐，她还师从亡故的贵妃，这弹得什么东西？”
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响在鹿希砚耳边，让她麻木的心也忍不住一揪。
她沉默的拨捻着琴弦，艰难的弹完一曲。
突然，一个元宝砸到了鹿希砚的身侧，赵谅哈哈笑道：“鹿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乐趣，本郡王赏你了。”
鹿希砚望着眼前的元宝，僵住了身子。
可接着，公子小姐们笑闹着响应。
他们纷纷抛出碎银，好似她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跪下领赏吧。”赵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鹿希砚，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鹿希砚想拒绝，可是……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鹿希砚，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鹿希砚。
鹿希砚浑身颤抖，最终屈膝下跪，轻声道：“是，谢公子小姐们赏。”
随即，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
每捡一个，尊严便碎裂一分。
周围一片讥笑，她只垂着头，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
不知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
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鹿希砚，落到如今的下场，后悔吗？”
鹿希砚一抬眸，就看见了樊烟。
却在下一刻，仿若火烧般，她迅速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鹿希砚头伏地，谦卑无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尽管林月清的死，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也不敢再辩驳樊烟。
上一次辩驳，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
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
见她这幅样子，樊烟心中却腾地一下，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轻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