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母妃温暖却泪眼婆娑的脸庞。
“活着……”
他低不可闻地呢喃,如同呓语。
那枚冰冷的“符记”腰牌,硌在他腰间的皮肉上,带来一丝钝痛,却也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至少,暂时安全了。在这名为“青蚨坊”的腥臭血池边。
青蚨坊的惨绿灯火,不分昼夜
丙字三号兽血池,成了云砚新的樊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那池子里永远散发着腥甜焦糊味的暗红粘稠物,和池边那个沉默搅拌的身影。
“嗤啦——”
又一大桶刚刚宰杀、还带着温热体温的“铁背犀”血液被倾倒进池中。
浓烈十倍的血腥气混合着妖兽特有的、如同沼泽淤泥般的膻臭,瞬间在工坊闷热的空气里炸开。
旁边一个新调来帮忙的杂役弟子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到角落,剧烈地干呕起来。
云砚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或者说,他的嗅觉早已在这种经年累月的腐蚀中麻木。
他挽着过于宽大、袖口和前襟早已被各色污垢浸染得看不出原本淡青色,露出清瘦、布满细密新旧划痕和灼痕的小臂。
拿起那根沉重冰冷、沾满暗红血垢的玄铁搅拌棒,探入粘稠的血液中。
顺时针,一百零八圈。
腐骨草粉末,灰绿色的烟雾带着刺鼻的酸腐升腾。
逆时针,七十二圈。
石碱液倒入,刺鼻的碱味短暂压过腥膻,然后,便是长达一个时辰的地火熬煮。
他站在池边,如同扎根在滚烫岩石上的枯木,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额角、鬓边滚落,在下颌汇聚成滴,砸落在滚烫的池沿石头上
“滋”
一声后化作一缕转瞬即逝的白烟。
劣质的青布长袍湿透,紧贴在单薄的脊背上,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轮廓,又被工坊里蒸腾的热浪烤干,留下一圈圈白花花的盐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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