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各怀心思。
顾老太太瞥了眼那六位美人,眉头却微微蹙起:陛下赐了人,府里开销定然要涨,看来得赶紧让昭华把体己拿出来,不然这日子可怎么撑?
顾斯年则抱着看戏的心态,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厅内。
他瞥了眼垂泪的柳娘,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昭华,最后目光落在父亲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父亲啊父亲,你这后院,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想来陛下也是看了近来京中流传的话本子,才想出这招——边关安稳了,还有什么比一个沉迷酒色的将军更让君王放心的呢?
那六位美人离开后,昭华才缓缓抬起头。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厅内,像一潭不起波澜的秋水,最后落在顾彻身上,声音清淡如茶:“既是陛下的恩典,将军好生安置便是。我身子乏了,先回院歇息。”
话音落,不等顾彻回应,便在青黛的搀扶下转身离了正厅。
她的背影依旧端庄挺直,只是那脚步,似乎比来时慢了些,裙摆扫过门槛时,竟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疲惫。
顾彻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转头看向还在垂泪的柳娘时,眉头皱得更紧:“哭什么?不过是陛下赐下的人,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这话落在柳娘耳中,字字都像淬了冰。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顾彻,声音哽咽着发颤:“本分?我的本分,就是看着将军身边新人换旧人,看着我和念北……一点点被抛在脑后吗?”
顾彻被问得一噎,心头涌上几分烦躁:“胡说什么!念北也是我的儿子,我何曾亏待过他?”
“那我呢?”柳娘追问,眼中带着一丝绝望的猩红,“在将军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顾彻被问住了。
他看着柳娘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恍惚间,竟与昭华偶尔流露的清冷模样重叠了一瞬。
心头刚一动,便被更深的烦躁淹没:“你是念北的母亲,将来我自会给你一个名分。眼下先安置好陛下的人,别再多想了。”
说完,顾彻便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正厅,只留下柳娘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厅内,泪水汹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可哭归哭,闹归闹,顾彻的命令还得听。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柳娘便起身,往昭华的院子去侍奉。
来之前,她在心里反复掂量,想过无数种可能——刁难、磋磨,甚至是毫不留情的辱骂责打。
若是真被打了,她还能带着伤口去找顾彻诉苦;怕就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软刀子割肉,才最是伤人。
柳娘本是富商家的庶女,从小在后宅见惯了阴私算计,后来家道中落,被主母发卖到妓馆,又见识过鸨母那些拿捏人的伎俩。
她太清楚,那些藏在暗处的招式,才最能摧垮一个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所有的准备都落了空。
昭华没有磋磨她,甚至连面都没露。
倒是昭华的丫鬟青黛出来了,规规矩矩地给她请安,一声“柳姨娘”叫得恭敬,随后引着她去了一间空房。
推开门,柳娘愣住了。满屋子都是书,书架从地上顶到房梁,诗词、杂记、医书……琳琅满目,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我家郡主说了,”青黛的声音不高不低,透着几分疏离的平静,“这些书柳姨娘若有喜欢的,便挑来打发时间。若是不喜,一旁还有佛经,姨娘也可抄写,为自家孩子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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