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实声音淡淡的,脸上的笑也被不着痕迹地尽数收敛。
方才明亮的眼和高挑精致的眉弓,没有昏黄油灯的渲染,只觉低落与丧气。
“。。。我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瞿秋实低着头,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老夫人希望我们结对,我未娶,姐姐未嫁,我本不喜这样的婚姻,却抵不过老夫人盛情相邀,本想走个过场,却在那个雨天,见到姐姐的第一面时便全然沦陷。。。”
显金双手抱胸,给了瞿秋实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后来我想,这门亲事着实是不错的,姐姐漂亮能干,我也始终上进努力,我们虽然家底都不厚,但胜在人肯吃苦也愿意出力,齐心协力总能过好。”
瞿秋实声音像从中间剪开的豆荚,荚里生长着几颗豆子,豆子是未成熟的黄色还是饱满富裕的青色,皆一目了然。
“我私以为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于我,自是结成了一位心悦爱慕的妻子,于姐姐,是可以长足以往地做自己喜欢的生意,于陈家,也顺理成章地将姐姐留了下来,于瞿家,与陈家的关系越来越近,自然也越来越稳固。”
瞿秋实手紧紧攥住牛角油灯,“成亲后,我不纳妾、不要通房,好好习医,期待在而立之年前进京参考,成为太医;同样,我不会阻止姐姐在婚后继续做事,你想做什么皆可,若以后有幸与姐姐结下珠胎,我母亲。。。我母亲可以全全教养,瞿家从耆老到子侄,都不会对姐姐有任何言语、指摘。”
瞿秋实一抬眼,见显金的眉眼与目光依旧是一条平淡的直线,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我今日所说,皆可写在婚书上,若有一点冒犯,瞿家给姐姐的聘礼不退不换,我自己还给姐姐三千两银子的‘歉费’。。。”
中秋的月光倾洒而下,如水似诗。
显金静静地听。
不得不说,瞿秋实这步棋,走得还行。
直接摊牌,把王炸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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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家管不了你、丈夫不会管你、事业不会受限、院子里不存在显金不想面对的妾室。。。甚至连孩子都不用管,她只负责生就行了——再看瞿秋实,样貌漂亮,若是去选秀,至少也能混个出道位,也有养家糊口的技术,大夫本身就是一件自带光芒的职业。。。
显金垂眸沉吟。
瞿秋实好像看到了希望大门在朝他缓缓打开,便乘胜追击地加重了筹码,“关于生子,我是大夫,自知女子生产绝非易事,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素日见多生死,自也看清人生轮回,若是姐姐不愿,不生产,我。。。我也是可以的,大不了便在族中兄弟膝下过继一个姐姐喜欢的童子即可。”
三千两的“违约金”,大概是瞿秋实一辈子的薪俸了。
还有可以不生子的约定。
显金依旧抱胸沉吟,不予置评。
瞿秋实的牌出完了,但对家却连缺哪门都没公开。
瞿秋实后槽牙死死咬住——这个妻子,他势在必得。
隔了片刻,显金的声音才在这静默的月夜中清澈响起。
“确实是一桩,很诱人的婚事。”显金抬头笑了笑,手里的糯米烧卖和山楂九物消食汤已经凉透,“我真的很想答应。”
但。。。?
后面,会跟一个但字吗!
瞿秋实目光灼灼地看向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