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朝他点头:“你来。”
学子捏紧鼓槌,嘴唇微动,却没有结巴:“我、我试试。”
他敲出第一声时,人群又静了。
那鼓声不似先前的斑驳,像是夜里一个人走在长街,脚步里带着水汽,也带着光。
太学的学生们在绳间穿行,起初步伐各异,走着走着,他们的步子竟慢慢和起来。
“别往里挤。”朱瀚提醒,“风往外拉,你们心往里收。”
“收到哪儿?”那个少年不服气,又问。
“收在肚脐下三指。”朱瀚对着他比了比,“你平日只抠肩。”
少年皱眉,眼神里有一瞬的动摇。他照着做,竟觉步子稳了一截。
等他走完,他没有辩解,只低声对口吃学子说了一句:“你敲得不坏。”
口吃学子愣了愣,笑,露出一点虎牙。
鼓一停,院门口忽然有人咳了一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青布短袍的瘦老头站在门槛边,背着手,眼角细纹里藏着精光。
他身旁跟着一个矮个的中年人,提着一只竹篮,篮里压着几块石头。
矮个中年人看起来是个老行脚的,脚背肌肉像扭成的绳子。
“老丈何人?”白榆上前一步。
瘦老头也不拱手,只含糊道:“听声来的。你们这儿,教人走路?”
“教。”朱瀚上前,“你要学?”
“不是。”老头笑,“我是来挑事儿的。”
人群一阵骚动。
王福把鼓往怀里抱得更紧,口吃学子下意识退了一步。太学的学生也纷纷挑眉,如临大敌。
朱瀚却笑:“什么事?”
老头指着竹篮:“我这篮子里,是旧城里各处巷子的石子,东厢的尖一点,西厢的圆一点,南坊的滑,北坊的涩。你在这平整院子里教走路,出了门,还能走得稳吗?我在这儿放一排石子,你们谁也别看,踩着我这石子走三步不仆倒,我就拜你为师。”
“好。”朱瀚道,“真会挑。”
老头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反倒愣了一愣。
矮个中年人把篮子放下,利落地从中取石,挨个在绳间放了五六枚,间距不等,高低不齐,像是无形的陷阱。
“谁来?”老头挑衅似的扫了众人一圈。
朱标忽然上前一步:“我走。”
“殿下!”白簪低叫一声。
“怕他?”朱标回头,冲朱瀚笑,“皇叔,刚才你教我看风的高处,我试试。”
朱瀚的眼睛里闪过一点笑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