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微顿,轻声道:“皇叔近日静得过分。”
顾清萍低头一笑:“那是因为他真的放手了。”
“您已立道、设问、纳士、应论,他不再出手,也是一种成全。”
朱标静默片刻,终于拈起那枚白子,缓缓落在棋盘右侧一隅,不争中央,亦不避边角。
“我明白了。”
“现在该走下一步。”
顾清萍抬眼:“下一步?”
“储君不可久居讲堂。”朱标轻声,“我该入政。”
“讲可聚人,学可正心,但终究要接朝中诸务,才是真正立于‘东宫执政’之上。”
“陛下如今仍居中调制内外事,但已不事细务。我若仍躲在建德堂内,便是畏,非承。”
顾清萍眼神微动:“殿下打算如何动身?”
朱标看着案上棋盘,声音沉静如水:“从礼制入政。”
“太祖初年,礼制未完,朝中文仪多采旧制,至今‘祭仪不分,朝仪不明’,学政各署分属诸部,难统一。”
“我请奏设‘礼议录事馆’,归属东宫,名为‘录’,实为理政之始。”
“由我选人议事、订文、校政——以讲学之名开政务之路。”
顾清萍一惊:“此举虽不涉实权,却已涉事权。”
“殿下,您要开始真正执政了?”
朱标点头:“要坐稳东宫,就不能只当个讲学先生。”
“我皇叔当年以言止锋,如今我便要以事定心。”
两日后,朱标入文渊阁求见皇帝。
朱元璋坐于高榻之后,案前几本军报未阅完,神情略显疲惫,但见朱标入内,眼神一亮,挥手示坐。
“你来得倒勤。”
“儿臣不敢懈怠。”
朱标拱手行礼,坐而不倨。
朱元璋打量他半晌,忽问:“前日那三问,是你自拟?”
“是。”
“你真不怕说错?”
朱标轻声答道:“人言无实,才会怕;若所说合于心、顺于礼,便不惧人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