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让手铐发出轻响,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
“小兄弟,”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你们方长官最近是不是很忙?”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舒缓得像在打拍子。
小个子看守依旧沉默,但石原熏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他敲击的手指上多停留了一秒。
这个细微的反应让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再完美的伪装,也总会露出破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看来方如今的日子未必有自己好过。
石原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这天气真是闷得慌,看来要下雨了。”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斑驳的水渍,“审讯室的屋顶该修修了,到了冬天下雨漏水可不是好事。不仅犯人遭罪,你们这些人也会受影响。”
他故意让手铐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在打着节拍:“说起来,你们食堂今天的红烧肉做得不错,我到现在都在回味那个味道。”
小个子看守依旧面无表情。
石原熏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其实你们查一查北平钟表同业公会的档案就能证实我的身份。民国十六年我在东交民巷开店时,还在公会有登记。”
他注意到小个子看守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继续用推心置腹的口吻道:“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换作是我,也会对每个可疑人物严加盘查。毕竟。。。。。。”
故意拖长声调,“现在是非常时期嘛。”
小个子看守暗想,这个人犯果然不好对付。
以往被带进审讯室的,要么一言不发咬牙挺过酷刑,要么就是进来之后腿都软了,什么都交代。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似随意闲谈,每句话却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刀子,专往人最在意的缝隙里扎。
他第一次遇到把审讯室当茶馆的主儿。
“听说你们方长官还不是处本部的,对吧?”
“但即便如此,年纪轻轻就在临城当上组长,不简单啊。”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像探针般观察着小个子看守的每个微表情。
“我猜他应该很得戴老板器重。”石原熏继续试探,“毕竟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行动组长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小个子看守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盯着石原熏镜片后那双含笑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矛盾——
既然人犯不承认他的特高课特工身份,为什么对方长官的情况如此的了如指掌呢?
而且,还特意提到这些事情,当真是匪夷所思。
石原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用闲聊般的语气继续道:“戴老板用人向来不拘一格,方组长这样的青年才俊,想必很合他的胃口。”
“年轻人上位太快,总归会碍着某些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