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高槿之慌乱失措的眼睛。
“停止你这种自我毁灭也危及他人的行为!立刻,马上!如果你还残存着一丝一毫的良心和对他人生命的敬畏,就离酒精远一点,在你彻底清醒、能够完全胜任工作之前,远离方向盘!”
高槿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没有哭声,但那无声的颤抖,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感到压抑和绝望。
“兮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良久,他才从指缝间漏出破碎的声音,“没有你……每一天……都像活在炼狱里……只有喝醉了……才能暂时忘记……才能觉得……你还在……”
“所以你就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后带着一车无辜的人陪你一起冒险?”许兮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锐利如刀,“高槿之,你的痛苦,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是你先放弃了我们共同规划的未来!现在,你没有任何资格,用你的痛苦来绑架我,更没有资格让那些陌生人为你的错误和脆弱买单!”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高槿之试图用酒精和颓废构筑起来的自我保护外壳。他放下了手,露出那张涕泪交横、写满了痛苦与悔恨的脸。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被巨大的、无处遁形的羞愧和恐惧所填满。
“对不起……对不起兮若……”他哽咽着,语无伦次,“是我混蛋……是我活该……我不该……我不该那么做……我毁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我也毁了我自己……”
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彻底崩溃的模样,许兮若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报复般的快意,有看到他如此不堪的心痛,更有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他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眼神明亮的青年,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瘫软在座位上、如同烂泥一般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她知道,到此为止了。她能做的,只有这些。把最残酷的真相撕开给他看,把最严重的后果摆在他面前。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走。
“高槿之,”她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痛苦是真实的,但如何面对痛苦,是你的选择。你可以选择继续沉沦,用酒精毁灭自己,顺便拉上可能无辜的人陪葬。你也可以选择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站起来,扛起你该负的责任,为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站起身,拿起包,准备离开。
“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见你。”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最终判决般的决绝,“如果你再因为酗酒、或者任何类似的事情,让你的朋友,或者让阿潇来找我,我不会再出现。我说到做到。”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朝着咖啡馆门口走去。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在她身后,高槿之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在安静的咖啡馆里低低回荡。
许兮若推开咖啡馆的门,夜晚清冷的风瞬间包裹了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团堵了许久的浊气,似乎稍微散去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空茫。
她知道,她的话或许能暂时震住高槿之,或许能让他因为恐惧和羞愧而有所收敛。但能否真正将他从深渊边拉回来,未知。他内心的空洞和痛苦,需要他自己去填补和面对。
而她,在完成了这场出于道义和责任的、近乎残忍的“拯救”之后,也必须真正地、彻底地,继续她自己的路了。
她和他的那一页,无论多么鲜血淋漓,无论多么不忍卒读,都到了必须彻底翻过去的时候。
城市的霓虹在她眼前闪烁,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许兮若裹紧了外套,汇入稀疏的人流,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孤单,却又带着一种斩断枷锁后的、脆弱的坚定。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