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汉子提着鱼,走了一会,在一家卖渔粉的小挑铺子前停下。
卖鱼粉的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姑娘,与他有婚约。姑娘手脚勤快,一人守着四个铜瓢,替客人煮渔粉,渔粉咕嘟着山野河鲜的酸辣味,很馋人。
渔粉煮好,渔粉姑娘用两块竹板夹起铜瓢,倒入碗中,送去身后的矮桌上,折回来盛第二份,见汉子站在铺子前,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
年轻汉子岔开话题,将两条鱼提起,递到渔粉姑娘眼前,“压船的掌柜给了两条鱼,一会炖汤喝。”
渔粉姑娘盛好第二碗粉,送去给客人,回来时眉头微微皱起,“你还没回答我今日怎么收工这么早呢。”
年轻汉子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身溜进铺子后面,去收客人用过的碗筷,“我刚才遇见个奇怪的公子,他还教我弓背绑鱼,说是这样能保持鱼离开水后依然鲜活可口。”
渔粉姑娘送完第三碗粉,铺子暂时没有新来的客人,姑娘绕过桌子,堵在汉子身前,与他贴得很近,双手掰过他的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真话,我不骂你,你是不是犯了错被赶回来的。”
年轻汉子知道躲不过去,如实回道:“本来是想多赚点钱,好早点攒够彩礼去你家提亲,结果高估了自己,下船的时候没站稳,差点掉进河里,被族叔骂了一顿,又被仓头罚工三天,这三天暂时没有收入。”
渔粉姑娘没有生气,踮起脚,用额头抵着汉子的额头,细声细语道:“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千万别丢了性命,我还等着你娶我呢。既然罚工三天,那就先在我的渔粉摊上帮忙。”
渔粉姑娘善解人意,汉子心里认定她做自己的媳妇,乖巧点头,将两条鱼塞给渔粉姑娘,捧着脏碗去洗。见铺子里两个水桶见底,放下脏碗,提着水桶跑去远处的甜水井取水。
渔粉姑娘目送他跑远,自己守着小摊,从砧板上取一柄杀鱼的刀,坐在竹凳上收拾汉子带回来的两条鱼。
“一碗渔粉,在这吃。”
一阵风吹来,渔粉姑娘抬头,见一青衫公子停在小摊前。
有人买粉,渔粉姑娘将杀了一半的鱼扔在脚边木盆中,笑盈盈起身,用仅存的清水洗净手,烧柴熬汤,煮粉的高汤是在家里熬制,不用再添水。煮粉不费时间,只需热汤烫熟米粉即可。
渔粉姑娘专心煮粉的时候,一只幼嫩的壁虎从她脚边搁鱼的木盆中爬出,探头探脑,顺着桌角避开渔粉姑娘的视线,朝煮粉的铜瓢里爬。
来吃粉的是去而复返的谢湖生。
“姑娘,我去买些东西,一会回来。”谢湖生朝钱匣里扔下五枚铜板,铜板上倾注的力道将那只不怀好意的壁虎打落在地。壁虎落地,化作一阵紫烟。谢湖生扔铜板的力道中还有藏有一道拳劲,拳劲如风,将紫烟吹散。
谢湖生话音刚落,一步洞庭,人已在码头临街的一座小院中。
小院树下,有一苗疆少女,葱白纤细的手指间一只壁虎在紫色烟团里蠕动。
苗疆女子是压船掌柜所说的岳灵儿。
谢湖生陡然现身,岳灵儿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自己,匆忙后撤。
岳灵儿心念刚起,身形还没动,一道凌厉的拳风便扑面而来。岳灵儿见势,右掌摊开,在胸前画圆,衣袖中浓厚的紫烟凝成一堵墙,遮掩住她的身躯。
呼啸的拳风不懂怜香惜玉,岳灵儿刚刚抬手凝结的烟墙被冻结。
岳灵儿暗道一声不妙,纤细的腰肢便被一双男子的手从身后揽过。
现身的是吴少棘,担心她惹上麻烦折返而来。吴少棘腿工极好,带她掠上屋檐,头也不回,朝远处奔去。
小院中,正堂屋整面墙被一拳轰塌,拳意没散,连轰倒几道墙才停下。
谢湖生没去追赶收起拳头,一步洞庭返回渔粉摊,坐在铺子后的矮桌前。他回来时,要的那一份渔粉刚刚煮好。
谢湖生悄无声息回来,渔粉姑娘没有察觉,用竹筷敲着铜瓢,时刻提防渔粉煮烂。
远处墙屋倒塌的轰然之声引起一阵骚乱,却没有她此时火上煮的渔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