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落,殿内便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文官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困惑;武将们则眉头紧锁,握戈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玄铁甲片碰撞出细碎的“窸窣”声。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大梁使者讨什么公道?难不成是为了开春的战事?”
词宋没有理会周遭的议论,指尖轻轻一扬,那卷文书便如鸿雁般飘到殿中半空,淡金才气托着纸张缓缓展开,上面清晰记录着开春战事的细节,连双方兵力、伤亡数字都写得明明白白。
“诸位想必还记得,今年开春汴水之战,西楚四十万大军渡河南下,却在大梁陈留城外遭逢大败,折损过半。”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兵家臣子,“彼时大梁军队本可乘胜追击,彻底扭转边境局势,可就在关键时刻,却有兵家文人突然插手,他们布下兵阵阻拦大梁军队,硬生生掩护西楚残兵撤离了战场。”
“轰!”这话如惊雷般炸在殿内。
先前反驳礼仪的藏青袍文官猛地站直了身子,脸色发白:“你胡说!兵家怎会插手国战?”
龙矩更是厉声喝道:“词宋!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兵家素来守文道规矩,岂会做这等违逆之事?”
“是不是血口喷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
词宋站在殿中,周身琉璃金才气依旧温润,语气却像淬了冰的刀,轻轻一划便戳破了西楚君臣的掩饰。
他这话刚落,殿内瞬间陷入死寂,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变得格外清晰。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纷纷闭了嘴,有的垂眸盯着自己的靴尖,有的悄悄用眼角余光瞥向王座,神色里藏着难掩的慌乱,这件事,本就是西楚朝堂心照不宣的“伤痛”。
谁都记得,开春汴水之战后,西楚四十万大军折损过半,大梁军队乘胜追击,眼看就要拿下边境三城。那时西楚王室慌了神,私下找兵家求援,兵家弟子才会违逆盟誓,布下“九地困龙阵”阻拦大梁军队,硬生生把西楚残兵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这事毕竟破了文道铁律,西楚王室怕传出去遭其他学派声讨,只能压着不让宣扬;后来与大梁谈判时,更是主动退让,不仅割让了边境两城,还赔了三百万两白银,只为堵住大梁的嘴,不让这事见光。
本以为这事会像尘埃一样埋在暗处,可今日词宋竟当着满殿大臣的面,把它明晃晃地摆到了台面上!
藏青袍文官额角渗出冷汗,他忽然明白过来,有些事,没上称时看着只有三两重,可一旦摆上了称、见了光,分量就会翻着倍往上涨,一千斤都打不住。
文道盟誓是所有流派的底线,兵家违誓本就理亏,若是词宋以此为名义,联合儒家、道家、墨家那些素来反感“兵道涉政”的学派共同施压,整个天元大陆的文道势力都会站在兵家对立面。
到那时,别说西楚王室护不住兵家,就连兵圣阁千百年的根基,都可能摇摇欲坠!
龙矩也想通了这层关节,脸上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他望着词宋平静的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青年比传闻中更可怕,他不吵不闹,只是轻轻一句话,就把兵家推到了“文道公敌”的边缘,这手段,比战场上的刀枪更致命。
张文隆站在一旁,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