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赢天在朝中权势越来越重,盯着咱们将军府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我们起初是想跟着词铭心去边关,既能离京避嫌,也能在文人战场上帮着搭把手,可转念一想,只要我们几个还在大梁境内,哪怕远在天关,赢天也能找由头,迁怒府里。”
“毕竟咱们几个的修为摆在那儿,在他眼里就是‘潜在威胁’,不除不快。没法子,只能索性离开大梁,各自往南楚、西蜀的地界闯荡,也好让他少些针对将军府的借口。”
坐在对面的商函放下筷子,“后来江湖上忽然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仙人下界,天元大陆的文道乱了,有的宗门一夜崛起,有的世家突然覆灭,咱们几个在外面实在坐不住了。毕竟府里还有还有芷薇、宁翩她们,万一出点事,我们连个照应都没有。”
“我们便悄悄绕回中州城,没敢贸然进府,只在夜里潜到府外的老槐树下瞧了瞧。”商函顿了顿,眼底露出几分欣慰,“见府里灯火亮到深夜,下人们穿梭着收拾庭院,一切都还好好的,才稍稍松了口气。之后我们想到自己已经被天关解禁,便凑到一起,一路往北去了天关,在那儿帮着打理琐事,也算是尽份力。”
“直到上个月,忽然传来消息说赢天暴毙,听说他是在宫里设宴时,突然呕血倒地,太医都没来得及施救。”
石月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后来老梁王登基,大梁的局势才算稳了些。我们估摸着这会儿回府应该没什么风险,便收拾了东西,一路从边关赶回了中州。”
坐在角落的孙不休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扫过满桌熟悉的面孔,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又释然的笑意:“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咱们几个当年年轻气盛,总想着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各国朝堂上定国安邦,闯出一番名头。”
“可见多了战乱里的生离死别,也尝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倒没了往日的冲劲。如今只盼着能在将军府安安稳稳住着,守着这一大家子,平日里喝喝酒、聊聊天,偶尔再跟许宏愿去后院种种菜,也就够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许宏愿便笑着点头,手里还攥着颗刚剥好的花生:“可不是嘛!我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府里那片菜园子,生怕被下人种坏了。如今回来一看,竟还留着我当年种的那几棵老南瓜,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词宋听着几位叔叔的话,眼眶微微发热,抬手给他们每人添了杯酒:“能让叔叔们安心留在府里,便是最好的。往后有我在,定不会再让你们受颠沛之苦。”
说罢,他转头望向张芷薇与宁翩,提着酒壶走上前,也为她们面前的青瓷小盏各斟了浅浅半杯:“芷薇、宁翩,这些年府里多亏你们照拂,这杯酒我替府里谢你们。”
一旁的石月见此,当即放下酒盏,手掌在桌沿轻轻一按,目光落在二女身上时满是真切的感激。
他作为将军府的管家,常年握着府里的账本,最清楚打理这偌大的宅院有多不易,从前他在府时,单是逢年过节的采买、仆从的奖惩调度、甚至老仆病榻前的汤药安排,都要耗费无数心神,更别提这几年他们几人远走,府里没了主心骨,诸事只会更难。
“说起来,我倒要先敬芷薇姑娘和宁翩姑娘一杯。”石月说着便端起自己的酒盏,语气里满是敬佩,“当年我们几个仓促离府,实在没来得及托付太多,只匆匆将府里的钥匙和账本交予你们。”
“我原还担心,这么大的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再加上田庄的租子、铺面的营收,稍有差池便会出乱子。可没想到,这几年我们在外偶尔打探消息,竟听说府里事事井井有条,逢年过节给老仆的例银一分不少,田庄遇涝时还提前支了粮米接济,连府里那几株老桂树,都还年年开得繁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