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的笑意更深了,周身的金色伟力光晕都亮了些:“既然知道,为何还揪着当年之事不放?难道非要把我钉在‘不义’的木牌上,让我永世背着骂名,你才甘心?”
“我不甘心的,从来不是你的‘不义’有没有被定论。”
词宋的目光重新落回冉秋身上,眼底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冰湖般的澄澈,“我只是看不惯你这副模样,把九十万文人的性命轻飘飘说成‘必要牺牲’,把自己的算计包装成‘大义之举’,连半分对九十万亡魂的敬畏都欠奉。”
“冉秋,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你并非天元大陆的文人,对吧?”
这话像一把淬了寒的匕首,精准刺中冉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让冉秋直接愣在了原地。
楼阁内沉默了将近十息时间,冉秋的表情才发生了变化,他脸上已没了先前的傲慢,只剩刻意堆砌的冷硬,声音陡然拔高几分,“胡扯!我自幼在天元大陆修习文道,守护这片土地数千年,你这小辈在此信口雌黄?”
可这话刚出口,陈心瞳便猛地攥紧了素色衣袍,指节泛白,连衣料的褶皱都拧成了死结。
他与冉秋相处千年,早已熟稔师长的气息,天元大陆的文道之气,自带书卷浸养的温厚,混着人间烟火的暖意,可冉秋的气息里,总裹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冷寂,像从未真正扎根过这片土地。
先前他只当是师长修为过深、心境孤高,此刻被词宋点破,他这才发觉到异常。
“我今日来万书阁,不是与你等纠缠过往,只是为了告知你们,玄尘已死。”
冉秋直接转移了话题,“混沌界没了玄尘,又丢了混沌本源,实力已锐减九成,往后再无能力威胁天元大陆。至于那些残存的混沌异族,是剿是留,是封是放,全凭你们商议决定,这是我给天元大陆最后的交代。”
他的目光掠过词宋,最终落在陈心瞳身上,语气忽然软了半分,像被风吹皱的水,可眼底的决绝却比之前更重:“心瞳,千年师徒,今日便算缘尽。往后你守好天元文道,莫要再念着我,你我师生缘分已尽。”
陈心瞳张了张嘴,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叹息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墨点,转瞬就被满阁的凝重吞没,连风都似不愿再吹动。
冉秋不再停留,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关之中。
阁内寂静了许久,孔方枯瘦的手指在杖头的云纹上轻轻摩挲,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的通透:“罢了,人都走了,再纠结他当年的恶事,也换不回九十万亡魂。眼下最要紧的,是混沌异族的处置。”
薛扶风抚着长须,眉头渐渐舒展,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混沌界舆图上:“冉秋虽行事有亏,可若真如他所言,玄尘已死,本源被封,混沌界确实掀不起风浪了。只是那些混沌异族,处置起来需得谨慎。”
端木擎苍走到舆图前,轻声道:“这几日大家也都和几位混沌族长接触过,应当知晓他们的性子,他们本就对天元大陆无所图,当年攻打天关,也是受玄尘之命。”
白夜靠在书架旁轻笑:“此事牵涉甚广,还需好好商议一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从对冉秋的复杂心绪中抽离,将重心移到混沌异族的处置上。
唯有词宋站在窗边,望着冉秋消失的方向,神色沉静得有些异常。
“词宋?”
陈心瞳感知到他的异样,轻声唤道,“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