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聆听了片刻,确认外面只有风声和遥远的虫鸣。她伸出手,以难以想象的稳定和耐心,一丝一丝地,缓缓拉开房门。
老旧的门轴在她手中依旧沉默。
一道缝隙出现,屋外清冷的月光和带着草木湿气的夜风瞬间涌入。
她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如同融化的阴影,极速一闪,便已掠出门外,同时反手极轻地将门带上。
“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房门严丝合缝,内外再次隔绝。
她的身影并未在院中停留,而是化作一道几乎难以捕捉的淡红色流光,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射入对面那间堆放杂物的低矮柴房之中。柴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合拢。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扇柴房的门,再次被缓缓推开。
一道身影,迈着沉稳而冰冷的步伐,走了出来,与之前那个悄然没入柴房的影子,已然判若两人!
月光下,只见叶婉贞已然换上了一身紧身的夜行衣。那衣衫并非寻常的黑色,而是如同浸染了鲜血般的暗红色,在清冷月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材质特殊,似乎能吸收光线,让她整个人仿佛融入夜色,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醒目。
衣衫剪裁合体,完美勾勒出她窈窕而充满力量感的身段。脸上,罩着一层同色的薄纱,将口鼻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寒星、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
她腰间束着一条巴掌宽的暗色腰带,左侧斜插着一柄造型古朴、鞘身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短匕。
此刻,短匕并未完全入鞘,露出一小截冰冷的刃身,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她的气质与白日里那个温婉顺从、甚至带着几分怯懦的农家女娘截然不同!
虽然红纱遮面,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静、干练、以及一种仿佛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近乎漠然的危险气息,足以让任何见到她的人心生寒意!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仿佛一柄出了鞘的、饮过血的利刃,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今夜无雨,弯月孤悬,万籁俱寂。
清冷的月光将她红色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投在泥泞的院落中。
她微微抬头,望了一眼天际那弯残月,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随即,也不见她如何作势,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重量般,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红影一闪,已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低矮的房脊之上!
动作轻盈如羽,点尘不惊,甚至连一片瓦砾都未曾带动。
她立于屋脊,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巷道与远处的轮廓,确定了方向。
下一瞬,红影再动!
如同暗夜中一道跳跃的红色,在连绵的屋宇之上极速穿梭,身影在月光下明灭闪烁,几个起落之间,便已消失在远处鳞次栉比的屋顶阴影之中,再也寻不见踪迹。
院落,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弯冷月,依旧默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然而,就在叶婉贞的身影消失不过数十息之后——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这寂静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声响,从那扇刚刚被叶婉贞小心翼翼关上的房门处传来。
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高大的、穿着紧束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如同从黑暗中剥离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迈步而出,站在了清冷的月光下。
正是朱冉。
他早已穿戴整齐,一身利落的黑衣,腰间悬挂着那柄标志性的幽青细剑,剑鞘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憨厚与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糅合了巨大痛楚、深沉纠结、以及一种最终下定决心的凛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