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倒泻,疯狂地冲刷着这座古老的都城。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溅起无数细碎的水花,旋即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急流,沿着街边的沟渠汹涌奔流。
雷声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中隆隆滚动,时远时近,如同巨兽的低吼,震得人心头发颤。
电光偶尔撕裂阴霾的天幕,将湿漉漉的街景瞬间映照得一片惨白,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昏暗。
平日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京都主干道,此刻竟显得异常萧条空旷。
雨水模糊了视线,能见度极低,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紧闭门户,悬挂的招牌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发出吱呀作响的呻吟。偶尔有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巨响,但也很快消失在雨幕深处,徒留一片水汽迷蒙。
远处皇城的轮廓在雨水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压抑和肃杀。近处,屋檐下垂落的水帘如同瀑布,将世界分割成无数个模糊的格子。
整座城市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喧嚣的雨声和偶尔划破长空的雷鸣。
就在这片茫茫雨幕之中,两道黑色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空旷的街道疾驰!
他们的身形在雨水中显得有些模糊,如同两道鬼魅般的流光,脚步踏在积水的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急促声响,涤荡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在身后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涟漪。
正是从那黜置使行辕中救出同伙、突围而出的两个黑衣人。
被救的那个黑衣人,此刻劫后余生,心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位救命恩人的感激,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一边奋力跟上救他之人的速度,一边透过湿透的面巾,喘着粗气说道:“多。。。。。。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想必。。。。。。想必是主人他老人家算无遗策,预先派了阁下这等高手前来接应!主人神机妙算,恩同再造,属下。。。。。。”
他语气中充满了对所谓“主人”的狂热崇拜,开始喋喋不休地歌功颂德起来。
那救他的黑衣人却一直闷头赶路,对他的絮叨置若罔闻,黑巾下的眉头似乎越皱越紧。
终于,他忍不住了,猛地一摆手,用一种极其不耐烦、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打断道:“停停停!打住!别特么叭叭叭的说个没完没了了!吵得劳资脑仁疼!”
被救的黑衣人一愣,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救人的黑衣人继续没好气地嚷嚷道,语气带着一种与这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跳脱和直白。
“劳资可跟你家那什么狗屁主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少往他脸上贴金!劳资要是不想出手救你,你家主人就算给劳资搬来一座金山,劳资也懒得瞅一眼!”
“实话告诉你,劳资压根儿就跟你们不是一路人!要不是那个牛鼻子老道。。。。。。唉,算了算了!要不是他逼着劳资救你,你死不死活不活的,关劳资屁事!”
他这番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信息量巨大,又带着浓浓的不情愿和怨气,听得那被救的黑衣人彻底懵了。
他努力消化着这些话里的意思,总算听明白了关键点。
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并非主人派来的援兵,甚至可能对主人毫无敬意!他救自己,是受人所迫,而非自愿?
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被救的黑衣人忍不住问道:“那。。。。。。那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救在下?还有。。。。。。阁下口中说的‘牛鼻子老道’,又是何方高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把救人的黑衣人给问急了。
他可能是一时情急,也可能是本性使然,忘了继续伪装声音,竟用自己原本清亮、却带着几分痞气的声线,不耐烦地吼道:“雾草!你特么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吗?哪来那么多问题?!”
“想活命就赶紧给劳资跑!等到了安全地方,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权当今天没见过劳资,劳资也当你是个屁给放了!再这样没完没了的问下去,劳资可不敢保证后面那个煞星会不会追上来!”
“真要苏凌那家伙亲自追来,就咱俩这小身板儿,捆一块儿都不够他塞牙缝的!到时候一对儿玩完,哭都找不着调儿!”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急,还带着点现代词汇的混搭,听得那被救的黑衣人更是云里雾里,但“苏凌”两个字却像是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