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和兴业的北茂也不过是在玩儿拖延战术,画大饼罢了。
这一点甚至从赵春树打电话给洪汉义迫不及待想要见宁卫民的求救信号,就可以看出。
如今的日本连不用守规矩的雅库扎都感到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别说那些守规矩的中小企业和普通老百姓了,他们抵御风险的能力当然更低。
由此可知,如今的日本商界和财界是一种多么惶恐不安的状态。
没有人还会认为明天会更好,整个社会的营商环境都因为经济的不景气和金融丑闻开始失衡了。
所以这一次完全不同于1987年那次“黑色星期一”的股灾的后续影响。
日本经济休克的恶果可不只是吓掉人的三魂六魄,让投机者屁滚尿流的割肉了。
甚至不可避免的开始传导到了日本国内的消费市场,让奢侈品需求开始下降了。
高档餐厅和夜总会的生意骤冷,商场里国际大牌的产品看得人多买的人少了,原本抢手的豪华汽车需求量几乎停滞,大量未曾售出的豪车积压在经销商的车库里。
尤其是日本的艺术品市场,受到的冲击更是前所未有之大。
过去,艺术品兼具“审美价值”和“投资价值”,不少人买画是为了“保值增值”,甚至把艺术品当作“资产配置的一部分”。
在1989年12月,苏富比曾发布了“百万美元排行榜”。
显示在此前的一个月内,日本的艺术品市场共有近60件艺术品的售价超过了五百万美元,另外还有三百件画作的售价超过了百万美元。
这在当时,被全球艺术品界称之为“十亿美元狂欢”。
仅仅几个月后,日本的造纸商齐藤良平又以八千两百五十万美元和七千八百万美元,分别拍得凡·高的《加谢医生的肖像》和雷诺阿的《煎饼磨坊的舞会》。
他还以一百六十万美元拍下了雷诺阿的一件雕塑作品,声称要放在他家后院。
可以说在日本的经济泡沫时期,法国印象派画作的价格因为日本的投机客成为全球艺术品市场的主力军,涨了二十多倍。
而在同一时期,美国的道琼斯指数甚至没能翻番。
但如今到了1990年的年末,由于日本经济下行态势明朗,大量日本投资客撤退,全球的艺术品“流动性”也受到波及。
这种“炒作出来的市场”不可避免的暴露出了本身的脆弱——想转手时难找到买家,投资属性褪色,只剩下“审美属性”。
具体到日本市场,表现当然最为明显,其实已经有许多画廊和拍卖公司资金链开始断裂了。
还有依赖这些画廊生活的中小创作人,也不得不接受收入中断的残酷现实,他们的生活变得无以为继。
哪怕是苏富比,此时无论想什么办法去刺激艺术品需求,也没有用了。
包括它的职员会不停地给潜在客户送去制作精美的公司刊物,并在大型拍卖会开始前举办豪华的宴会。
又或者是向买家提供所谓的“艺术品产权贷款”,向卖家保证最低价格,并不遗余力地强调艺术品的投资潜力,发布了他们自己搞出来的“艺术品市场指数”,来跟踪不同收藏领域的价格变动。
这一切的一切,尽管让人眼花缭乱,但都没法改变艺术品行情的节节下跌的本质。
也就没办法阻止那些原本欢呼雀跃追捧这个市场的资金,以一去不回头的姿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