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两位在离任之前万万出不得岔子的老爷,竟然跟老孟头有些同理心了。
在他们看来,老孟头虽然昏聩,但这也算是为他俩好啊,只要老孟头不退,孟初八不识字这件事就不叫事。
“原来如此……你这老孟头,难怪你一直斥骂孟初八蠢笨,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你仵作的十八般手艺他倒是学得大差不差,可为什么竟然会不识字呢?唉,老孟头啊老孟头,算上学徒,你在塔城县衙也三十年出头了,我是看着你进入衙门又成为仵作的啊,既然是孟初八他不识字,你早说便是。老爷我又岂是那不通情理之人?这样吧,以后出现场这种事,就让初八去,你呆在衙门里,帮着初八收拾首尾,确保别出岔子就是了。但是孟初八这识字的事情……算了,也不知道是他蠢还是你不会教,回头我让典史教他。”
包知县迅速做出了决断,在他看来,只要老孟头没有离任,这一切就不叫事,学徒么,无论是学艺不精还是识字不够,那都没关系,毕竟他只是个学徒。老孟头身体不好,仵作的活儿他不行,可他却可以帮着孟初八拾遗补缺,哪怕是两个人顶一个人用,继任的知县也不好说前任什么。
庞县丞也觉得包知县果然还是处理事情相当的稳妥,也便点点头道:“就是啊,你这老孟头,这些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把自己的脑袋磕成那个死形样子……好了好了,即使如此,你们师徒二人就继续在衙门里共事吧,你也跟孟初八那小子说说,识字这事儿,还真是得上上心。”
老孟头翻身爬起,重新跪在两位老爷的面前,咚咚又磕了两个头。
“多谢县尊老爷,多谢县丞二爷,属下知错,属下知错啊。”
“行了,下去吧,真是耽误事儿。你先去处理一下脑门上的血迹,然后,也别闲着,带着你那个好干儿子,去义庄,把验尸剩下的事情都给我赶紧完成了。我这边还等着看你的报告呐……”
包知县挥挥手,把老孟头赶了出去。
程煜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任由这两个老爷糊里糊涂的就把老孟头放了过去。
三人又聊了聊关于接下去这案子要如何进行的事情,程煜也起身告辞,他终归还是要负起查案的职责,哪怕接下去可以把锦衣卫拖下水。
出了二堂,程煜找苗小乙问了问情况,这一时半会儿,其他的捕快也并没有传回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依旧还在挨家挨户的摸排当中。
“头儿,那个老孟头不正常啊。”
程煜看了一眼苗小乙,心道就连这小小的捕快都知道老孟头没说实话,也不知道包知县和庞县丞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还是出于两位都即将离任的缘故,宁愿去相信他们愿意接受的理由。
“是真是假,这一刻儿也不急,老孟头这会儿总归是要带到孟初八去义庄继续验尸的,我先去跟锦衣卫那边打个招呼,等回头锦衣卫介入这个案子了,他们总归也要派人去义庄的。我就不信,那个老孟头瞒得了我们,还瞒得过锦衣卫。”
苗小乙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忧的说:“但是头儿,这件事要是搞到锦衣卫那块去了,他们可不会讲什么情面,到时候老孟头不会出什么事啵?毕竟也是我们衙门头子里的老人了,他现在又是那个死样子……”
程煜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你都讲这是我们衙门里头的事情,我只是让锦衣卫那边相熟的人帮到看看而已,他们才不会多管呢。老孟头总不至于作奸犯科,只不过他跟孟初八之间,肯定是有点儿我们都不清楚的勾当。”
苗小乙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出了衙门,直奔锦衣卫的卫所而去。
一进卫所,程煜就看到曹正,笑眯眯的跟曹正打了个招呼。
“你们还真是急,干么四啊?我们总旗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接手这个案子呢,你跑来催不合适啵?”
曹正也是笑眯眯的,这话只是在跟程煜开玩笑而已。
程煜也便笑笑,道:“我正是找你们总旗,要跟他讲讲这件事。”
其实,程煜不止是想把刚才跟包知县以及庞县丞说的那些话跟费林再讲一遍,如果只是想让锦衣卫和县衙共同侦办此案的话,倒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工夫,等锦衣卫那边派人告知衙门,不管他们是否接手,程煜再来陈明厉害也不迟。
更重要的,是程煜根据自己的记忆,他跟这个锦衣卫的总旗费林,并没有太深的关系,可为什么庞县丞乃至包知县,都觉得程煜跟这个费林很能说得上话呢?
跟曹正比较熟,程煜是清楚的,虽说小旗也算是从七品的品秩,比县丞还高上半级,但实际上,总旗也好,小旗也罢,他们干的活儿,也比捕快强不了多少。总旗和小旗,都是冲锋陷阵的棋子,在程度上,倒是跟程煜这个捕头基本相当。
尤其是小旗,拢共十名手下,就算是现在锦衣卫冗员比较多,他也不过带着二三十个人手。单单从下属数量上来说,他甚至还不如程煜。程煜手下,可是有着十一名正职的捕快,以及三十六名白役的。这还不算皂班和壮班的人,在面临这种命案的当下,程煜其实也可以调用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