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不信这些,她本没放在心上,擦肩而过时却听见她们在说神君云云。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默默转身,放慢脚步,留神细听,才知鸿音庙是去年新造的,单单供奉衍苍神像。据说衍苍神君曾在鸿音庙显灵,信众只要对着他的神像虔诚跪拜,心中所求之事便会如期实现。
奚华皱眉,笑着摇头,不信他会在庙中显灵。种种说法不过是世人美好的愿望罢了,因为尘世苦楚良多,才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雪山看她那样笑,料想她肯定不会去,没想到第二日一睁眼,竟发现自己已在鸿音庙之中,也不知道她几时抱它来的。总之是有点反常,她最近老爱睡懒觉,有时候它都看见她醒了,她还蒙头又继续睡,磨蹭许久不肯起床,这一日竟然破例早起。
奚华在天初亮时就来了,鸿音庙盛名在外,香火鼎盛,一大早就人来人往。她踏入山门,跟随人群进入正殿,一眼望见高台上宏伟庄严的神像,蓦然生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做梦,一个陌生的、古怪的、滑稽的梦。
很难相信,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神像,是宁师兄。如今的他,与回忆里的他,风格迥异,太割裂了。
男女老少依次上前,屈膝在软垫上朝他俯首跪拜。
奚华抱着雪山站在殿门处,也不上前,只听着旁人对他低声诉说心愿。听来听去不外乎那几样,求名求财,求直上青云,求长命百岁,还有年轻男女结伴而行,跪在神像前求姻缘。
真的灵验吗?奚华不信,至少求姻缘就不灵验,宁师兄连自己的姻缘都弄成这样,哪有余力来保佑旁人。
比及殿内的肃静,殿外热闹许多。奚华真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场合听见师兄的八卦。
“听说衍苍神君飞升之前,也做过不少离经叛道之事,就比如插足别人的感情,横刀夺爱,在无相渊公然抢亲。”
“他都能做到这种程度,最后怎么又独自飞升呢?不会舍不得放不下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情爱缥缈,大道永恒,很难理解吗?”
“通天大道摆在眼前,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如何取舍,谁会选一条歧路呢?”
“哎,各位少说两句,天玄宗之前不是以神君的名义发了通告吗,禁止议论此事……”
“是吧,为了塑造英名保持威严,神君首先得与前尘往事撇清干系。待到日久天长后,谁还记得他也曾经行差踏错呢……”
“……”
那几人走远,流言蜚语随之消失了。殿外喧嚣仍在,甚至十分吵闹,奚华心里却冷冷清清,连雪山“喵呜喵呜”叫她都没听到。
“姑娘,该你了,你要向神君求什么,赶紧去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抬手拍了拍奚华肩膀。
奚华回过神来,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是来求他的。”
“那妹妹来鸿音庙做什么?该不会是专程来看神君吧。”昨夜灯会上那几位姑娘正好跪拜完了要离开,其中一位性子活泼,路过时笑着劝她,“我看妹妹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不过你也不是第一个,每天都有许多姐妹对着神像发呆呢。”
另外两人把口不择言的同伴拉走:“你若不是天天来,又怎会知道每天都有许多人和你一样!”
奚华也没解释,那老太太还苦口婆心道:“快去吧,站了这么久,可不要白跑一趟。”
原本在排队的人也纷纷看向她,好奇的目光集中在她脸上,许多人热心招揽她:“快过来,衍苍神君有求必应,很灵验的。”
奚华抱着雪山走到软垫前,离神像近了,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见他的脸。
“姑娘所求何事?怎么不跪下呢?”近处的大婶急了,想要走上前去要示范动作,被身边人一把拉住。
奚华看也没看那软垫,一直目视神像,供案上香火的烟雾袅袅上升,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了。
旁人还在催促,渐渐不耐烦了。
奚华只说:“我想求的事,他实现不了。”
“心诚则灵,姑娘怎么不相信呢!怎么能直接对神君叫他呢,这是不敬!”有人开始说教。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年轻姑娘大多是来求姻缘的,姑娘难道还想求别的?”
“可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