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韩云及其部下,行动间呼吸同步,眼神交汇自有章法,这是军中死士才有的烙印。他们对阁下称公子,敬畏却深入骨髓。此其一。”
她指尖在膝上轻点,节奏稳定,“其二,阁下对我这弑师恶徒,非但无半分鄙夷试探,反而处处维护,甚至用云影纱这等珍物遮掩我的容貌。除非……阁下早已知道我是谁,并且深知我这张脸,会带来何等麻烦。”
她微微倾身,虽伤病缠身,气势却陡然攀升,如同蛰伏的猛兽睁开了眼:“能调动死士,手握前朝秘宝,且对十年前的旧案了如指掌,谢公子,你这寻常商人的戏,还要唱到几时?”
谢文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温雅的面具出现裂痕,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
“沈姑娘果然智计无双。”
他承认得干脆,目光却如冷电,瞬间刺破她所有的伪装:“那么,在我承认之前,不如由我来问,姑娘你又何必执着于一副灰纱帷帽,遮掩这钓客的身份?除非……你怕人认出,你这张脸,与十年前那已然陨落的惊鸿剑神,沈、惊、鸿,一般无二。”
“沈惊鸿”三字,他咬得极轻,却如惊雷炸响在两人之间。
空气瞬间凝固。
沈青崖覆在膝上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面纱之上,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骤然缩紧,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谢文风面对这无声的威胁,非但不惧,反而迎着她冰刃般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语气平静得可怕:
“现在,沈姑娘……你想杀我?”
沈青崖周身的杀意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但眼神依旧冷冽。
她沉默地盯着他,片刻后,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倦怠。
她收回目光,重新靠回岩石,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谢阁主,彼此彼此。”
她顿了顿:“谈笔交易吧。”
谢文风玉骨扇“唰”地展开,姿态重新变得从容,仿佛刚才那个放出冷电的人不是他:“正合我意,沈姑娘需要琅琊阁的资源疗伤,避险,寻找沧海印。而我,需要一位足够分量的合作伙伴,来应对眼前这愈发诡异的迷局。”
“合作可以,”沈青崖直截了当,“签契约。”
“哦?”谢文风挑眉,“沈姑娘信不过我?”
“我信利益。”沈青崖语气平淡,“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白纸黑字,权责清晰,对大家都好。”
谢文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欣赏:“好!快人快语。韩云,取笔墨印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