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虎从马背上滑下来,踉跄着扑到近前,喊道:“沈姑姑!林大哥!谢大哥!”
林啸又惊又喜,一把将他搂住,上下打量着,问道:“小虎!你没事?太好了!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陈小虎喘着气,激动地比划着说道:“我按照沈姑姑说的,沿着兽径跑到干溪沟,右转往上,一直跑到了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然后我下了马,和灰影躲到了大树后面的石头缝里!那里真的好隐蔽!”
“我等了好久……后来没动静了,我就想着不能一直等。我记着沈姑姑你说过,老马识途,灰影又聪明,我就松开缰绳,让它自己找路。它走走停停,时不时闻闻地面,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们了!”
谢文风看着灰影赞叹:“好灵性的马,好机警的孩子。沈姑娘,你安排的那处藏身之所,果然精妙。”
沈青崖微微颔首,帷帽转向陈小虎,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赞许,说道:“你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陈小虎被夸得小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小竹笛,双手递给谢文风,说道:“谢大哥,这个我没用上。”
谢文风接过竹笛:“没用上是好事,说明你靠自己就做得很棒。”
林啸用力揉了揉陈小虎的头发,哈哈笑道:“好小子!有出息!没白疼你!”
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沈青崖道:“姑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小虎能找过来?连藏身的地方和汇合的大概方向都算准了?”
沈青崖轻轻咳了两声,缓了口气才道:“只是做了最稳妥的安排。那处巨石缝隙极为隐蔽,足以让他避开搜索。至于他能找来,一是靠灰影老马识途,能循着我们的气息。”
她灰纱微转,朝向谢文风,“二来,也多亏谢公子给了竹笛。若小虎久未出现或笛声响起,想必谢公子必有后手,或接应,或疑兵,总能保他无虞。”
谢文风折扇轻摇,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林啸看看沈青崖,又看看谢文风,再看看安然无恙的陈小虎和那匹正在低头啃草的老马,突然有种自己才是唯一那个傻子的感觉。
挠挠头,憋出一句:“合着就我一路瞎担心来着?”
沈青崖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说道:“不然呢?指望你这条傻鲶鱼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能打好我教你的架,护好我和小虎,就算你立功了。”
林啸也不恼,反而嘿嘿笑了起来,胸膛一挺,说道:“那是!打架我在行,姑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着你和小虎。”
陈小虎也用力点头,紧紧靠在林啸身边。
沈青崖看着这一大一小,帷帽下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又似乎笑了笑。
此刻日头已微微西斜,林间光线变得斑驳而幽深,四周古木盘根错节,枝桠纵横,在渐暗的天色里投下无数怪诞的阴影。
她缓缓闭上眼,低声道:“休息一刻钟。我们已进了天目山地界……这山里,古树参天,瘴气弥漫,自古便是精怪盘踞之地。老辈人说,山中有修炼成精的魈,能迷人心智;有丈余长的巨蟒,受日月精华,已开了灵智。夜里听到女子哭泣,莫要回头,那是寻替身的山魈,比追兵更险恶的,是这山本身的‘活气’。”
林啸为了驱散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寒意,故意挺起胸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朗声道:“管它什么山魈木魅,来了正好,我这一身力气正没处使呢,来一个我捶扁一个,来两个我揍趴一双,正好给咱们加个餐。”
他话音刚落,依偎在沈青崖身边的陈小虎,却抬起小脸,带着几分孩童分享见闻的认真,小声说道:
“林大哥,我阿婆说过,天目山里的东西可邪门了。她说以前有猎户晚上看见过无头的白衣女人在溪边梳头,还有会学人说话的狸猫,专门骗人回头,一回头,魂就被勾走了……”
“咕呜——咕呜——!”
一声似哭似笑的怪叫,从他们头顶浓密的树冠中炸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似寻常鸟鸣,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显得异常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