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签下这份协议,他未来的人生将会和那个叫做无惨的孩子绑定在一起。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结婚,意味着要和某个人一辈子在一起。野梅颈间的项链随风摇晃着,「秀介」与「桔梗」名字的刻印在阳光下反着微光。
在下笔前,他终于想起了故事的另一个主角。那男孩仍然跪坐在一旁,眉头皱得很紧,其他人的争吵只让他感到阵阵厌恶。
对野梅来说,结婚就代表着永远。
一个精神病患者。
一个不受重视的养子。
他们的处境很相似啊。
笔尖在签字栏处形成一个深深的墨点,晕染着纸张,渗透至它的另一面。
“怎么了?”阵内不解,“是还有什么疑问吗?”
野梅缓过神来,他看向眼前的场景,俊介与悠斗正很恨地看向他,叔父们也一个个争执得面红耳赤,他又感到孤独了。“爸爸”“妈妈”的鬼魂们依赖在他的身旁,野梅这才重获新生。
“不,”他失落地说:“下次再说吧。”
阵内平淡的语气中仿佛藏着蛊惑,“只要签下这个名字,你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野梅垂下了眼睛,他有时像十六岁,有时又像六十岁,不安的疲惫就藏在他的眼睛里。
作为消灭「河月车站」内一切怪物的代价,他从白川那儿拿走了复仇之心,现在他心中的火已经燃尽了。
“我累了。”
第60章第60章错误一
加茂野梅一个人去了京都的清水寺,围绕着清水舞台的枫叶群们青脆得让人意识不到早秋的到来,有几位客人遗憾地说,清闲的季节风景不好,红枫盛状日舞台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想要见识到要最美丽的风景,得在新年的那个月前来才行。”门客对野梅说。
离新年还有三个月之久,但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的话,再多的时间也不过是指间沙砾。
在附近的旅馆里停留了两日后,野梅才决定回家。海椎湾的房子已经空置了好几年,他所在的住宅也被遗弃了四个月之久。想到屋内的家具恐怕已经落满灰尘,门前的池塘更是浑浊到让人无法直视的模样,便生出一种兜兜转转,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怅然。
打开庭院前用于阻拦外人是雕花木门,野梅被院落里一把斜放的扫帚吸引了目光。
搬去鲛岛公寓前,他分明记得有把打扫的工具收拾起来。
一双毛茸茸的大脚哼哧哼哧地拖着棉布被褥出门洗晒,因为在尘封的柜子里放置得太久而散发出一种宛如花生味的陈旧气味,野梅远远地就闻到了那种气息。
“朗尼——”野梅的皮箱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拖行声,他的玩偶家人无法松开怀里的被褥,两三步以后便跌倒在地面上。它的脑袋埋在棉被里,整个正面都与石子路亲密接触着。
野梅艰难地将倒地不起的欢乐布朗尼扶了起来,它嘴唇上的刺绣向下弯着,显示着当事熊心中的不快乐。野梅迅速地抱了抱他,双手拢着软绵绵的身体,让他一瞬间回到了孩提时代。
朗尼无法说话,它失去了声音。
这都是因为它的外置大脑出逃了。
长长的手臂给予了野梅同样的拥抱,被褥中的老花生气味冲得惊人。
他们不得不把被褥上的被罩拆开,露出其中已经染色的棉花。
棉花没法洗,洗了也很难晒,唯一能处理的就是将它在太阳底下热烈地烘晒着。正午的阳光烤着棉花的表面,野梅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和朗尼一起清洗灰蓝色的棉麻被罩,洗过一遍后,木盆里的水也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看着默不作声地打扫着卫生的朗尼,野梅冒出一个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