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用那显得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的东西。
香织轻轻耸了耸肩膀,眼神也轻飘飘的,移动的视线从野梅的脸上转到了从厨房走出的白川身上——看起来相当的有女人味。
“大哥,仁还没有回来吗?”
白川的弟弟仁今天正和父亲在一公里外的自家果蔬园里工作,因为天气炎热,他们是在下午四点太阳落下些时才出门的,刚好与野梅的到来打了个时间差。
白川“哦”了声,想着也快到饭点了,便主动提出自己去菜园子里找一下他们。他拍了拍野梅的肩膀,对香织说:“他有点腼腆,你别在意。”
没一会儿,房子里便只剩下了野梅和香织,以及一个不问世事的幼小孩童。
“虽然大哥说他在东京认识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学生,但没想到竟然就是小野梅你呢。”
轻视。
野梅认为这是一种蔑视。
他嘴角的肌肉小幅度地颤动着,不知不觉中,竟然扯出了一个虚假可怖的微笑。
也许这不是他的笑容,而是藏在身体里的怪物们的笑容。
“你逃走了。”野梅固执地称呼着对方前一具身体的名字和职业,“医师,你竟然逃走了。”
你竟然敢逃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
香织摆了摆手,一股阴森黑暗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两个有形的亡灵们正贴着他的鼻尖,像是在为当初他的私自逃跑感到同等的愤怒。这个应该是“父亲”,这个吗……应该是“母亲”……香织判断着,二者的面目模糊不清,像是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胶水。
“毕竟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嘛,要下手的话就应该把一切都毁掉才对,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香织反驳着,并批判着春日神宫里发生的一切。那时她藏在朗尼的身体里,目睹了所有的过程。因为袭击了禅院扇才沦落到现在的下场,那就应该一开始把所有人都杀死。没有人知道的话,就不会有后果,没办法像她(羂索)那样隐藏起自己的话,就得选择另外的方法才行。
香织掩唇惊讶着,“抱歉,我都忘了,你还太小了。”她的眉头紧锁着,一副真的很担心野梅的模样。
野梅喃喃道:“我的东西。”他重复着,“我的朗尼。”
玻璃杯中的橘色气泡水咕噜噜地往外冒着细小的泡沫串,就像是火山喷发前的前兆。
羂索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茫,忽然之间,他失去了视力,什么都看不见了。
由无数人体拼接而成的巨大肉块勉强地站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滴答,那些面皮上的眼睛正不停地流下血泪。一千二百人,两千四百人……一万两千人……
曾经被「女神」的模因污染过的羂索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与其相关的信息。
天道公主、玉菜姬、卑弥呼,以及现在的「加茂野梅」。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但过去的每一个代号,都从信徒们的心愿中夺走了许多。
“我见过你。”羂索忽然想起来了。从漫长的、长达千年的记忆里,他终于想起了这个怪物的名字。
“那时候,你还叫八重命。”
血滴子落在了香织的脸上,血珠悄然渗进她的皮肤之中。吃掉福神,吃掉老鼠,吃掉八尺……拿走灵魂,拿走术式,拿走情感……「女神」的概念,就是融合。
摇篮里的悠仁忽地哇哇哭泣起来,小婴儿本来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一旦感到不安,他们便会用哭泣来吸引作为保护伞的父母的注意。
“哎呀……”香织从停顿的时间里苏醒了,她伸手去抱四个月的男婴,一边哄着一边说道:“我知道朗尼在哪里。”
禅院家,咒具库。
欢乐布朗尼被作为战利品回收在禅院家的特别咒具库内,没有家主的允许,无人可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