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将季微辞和他握着的那只手变为十指相扣。
这是个毫无缝隙的牵手方法,两人的手指紧密地交缠在一起,手掌也贴合着,无声地传递力量。
“他想见你一面,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
陈威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与他在问询室里威严锐利的状态判若两人。
“我马上到。”季微辞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说。
他余光看到沈予栖的小动作,感知到无形的安慰,焦躁和不安似乎真的被消解了些。
挂断电话,季微辞看向沈予栖。
还未说什么,沈予栖便率先体贴地说:“去吧,先处理急事,我也要回去上班了。”
有些话好像需要一股气才能说出口,突然的打断让这股聚起来的气散掉了,一时间季微辞也不知道要怎么再开口。
更何况现在急急忙忙的,也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季微辞面色还残留着通电话时的严肃和凝重,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抬起两人相扣着的手,轻轻在自己脸颊上贴了贴-
季微辞按照陈威发给他的地址赶到医院,陈威等在住院部门口。
远远看到他,陈威就迎上来,脸上的疲惫掩盖不住。
“辛苦你跑一趟。”陈威拉平紧绷的唇角努力往上扯了扯。
季微辞摇头,眉心也拢着,只问,“陈老怎么样?”
陈威带着季微辞往病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胰腺癌,今年上半年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期了。”
今年上半年……季微辞心沉了沉,也就是说,先前陈老到研究院来看他的时候已经确诊了。可那时老人的精神还很好,完全看不出来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怎么说?”他与陈威并排走着,声音有些沉。
从电话里陈威的说法来推断大概率不太好,但他还是想听听具体的情况。
“肿瘤的位置和大小已经不适合手术切除了,化疗和放疗对胰腺癌的作用也有限,现在以减轻痛苦为主。”陈威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足够季微辞听懂。
面对生老病死,人太渺小、也太无力了。
医院的走廊总是忙碌的。医生拿着病例进出、护士推着治疗车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家属拎着饭盒匆匆走过,或是推着轮椅一脸麻木。
季微辞很少来医院,除了每年的体检,他生小病都是自己吃药,吃药没用才会来门诊,住院部更是从未踏足过。
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弥漫在空气里,凝滞着流动不开。
他长期在无菌实验室里工作,对于这种味道本应很熟悉,可医院的味道又不一样。
医院的消毒水味是带着情绪的,庆幸、希望或是痛苦、遗憾,甚至轻松、解脱,众生百态融进空气里,加重着人的感知。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陈老的病房前,门虚掩着,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
陈威轻轻敲了敲门,才握住把手,往里推开。
单人病房里,病床被摇起一半,陈老靠坐在床上,似乎一直等待着,听到动静微微偏过头,有些浑浊的双眼朝他们看过来。
日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苍老的脸上,给他暗淡的双眼也添上几分亮光。
“来了。”陈老脸上的病容很明显,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